胡霁色把银子收好了就往老屋冲。
可也是赶巧了,正好遇上小张氏安排去接胡丰文的人。
她和胡丰文是迎面碰上的,然而胡丰文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,直接阴沉着脸进了门。
此时屋子里已经相对消停了一些,先生都跑了,再闹也没有用。
老胡头蹲在墙角抽烟,胡村长扯着那冒烟的嗓子还在骂。
“你说你多大一个人了!还不知道为子孙考虑!我们姓胡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!你不要脸,我还要脸!这村子里的其他人还要脸!”
胡丰文走进来,四下看了一眼。
爹娘也没叫,也没叫胡村长,然后又扭头走了。
他的突然出现有些突兀,以至于胡村长骂人的动静都顿了顿。
“丰运小子……”胡村长道。
却见胡丰文直接去了三房,把他那早就躲起来的媳妇孩子都给拖了出来,全都拖到了上房。
老胡头惊魂未定,道:“老三,你这是干啥?!”
“要不是有人去送信,我都不知道我那金山银山供出来的四弟这么出息!从今儿起,我不供老的了,媳妇孩子我也带走!我这辈子都不进你家的门了!”
说着,他拽着一脸慌乱的李氏就想走。
老胡头内心十分崩溃,立刻就摔了烟杆子,道:“走走走!都走吧!我老头子就自己挖个坑住着,死了倒也省事!”
孙氏也开始哭喊,道:“这是什么人家啊!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,一个个倒先撇了责任不给老人养老了!兄弟被人欺负了,不去找人算账,倒回来骂娘老子了!”
胡丰年眼看这么闹下去不是个事儿,就走上去对胡丰文道:“老三,你别冲动。”
李氏哆嗦着小声道:“孩子爹,这出去,可咋过日子啊?”
胡丰运吼道:“我就是去要饭也养活你们娘儿几个,也比让你们留在这儿受罪强!”
闻言,一直站在院子角落里的胡霁色不由得也对这个三叔刮目相看。
敬你是条汉子。
然而他有勇气,李氏却有些迈不开脚,支支吾吾地不肯走。
这时候,几个妇人从屋里出来了,同时出来的还有村长家的几个儿媳妇。
胡霁色想起来自己过来的目的并不是看热闹,连忙朝她们招招手。
她们愣了愣,连忙迎了过来。
“丫头,先生送走了?”小张氏问。
“哪啊,跑了几步就跑不动了,在我家吃饭呢,小白正陪他们喝酒。”
小张氏脸色终于缓和了许多,道:“江家小哥能说会道,说几句好话也好。”
胡霁色面带歉意地对王婶和朱婶道:“婶子们给我出气,我倒先溜了。”
王婶哭笑不得,道:“你这丫头倒是好机灵。”
朱婶道:“也多亏了你机灵,不然这事儿闹起来没完没了。”
被折腾了这么一趟,其实大家都身心俱疲。
胡霁色连忙道:“天都黑了,婶婶们去我家吃饭吧。”
“这哪能啊,家里还有孩子呢。”小张氏第一个拒绝。
其他人也表示必须得回家伺候孩子了。
胡霁色也没法,只能一再表达歉意。
小张氏道:“现在老胡家的男人都来了,还有我爹和你几个叔都在,到时候等你四叔回来了,让他们去掰扯这事儿。你把先生弄出去了,任务就算完成了。现在就自家去吧。”
胡霁色点了点头。
和村长家的儿媳妇们分开以后,胡霁色叫住了王婶和朱婶。
“婶……城里又定了一千盒敷脸膏。”
王婶愣了一下:“啥?多少?”
“一千盒。”
朱婶顿时乐了,道:“好丫头,你这还真是在家呆着就把钱给挣了啊!”
“我也没想能卖得这么好,就是怕做不过来。”胡霁色道。
王婶扭头看了一眼还在激烈争吵的老胡家,道:“你别管家里的事了,安心挣钱。今儿就先回去。明儿一早,婶子就去你家,咱商量商量这东西怎么做。”
闻言胡霁色也松了口气。
看得出大家都有挣这钱的意思,她就知道这事儿不难办了。
“行。”
和这两人分开,胡霁色回了家。
那边已经上足了饭菜,江月白陪着两位先生热闹地推杯换盏,没什么可担心的。
明氏回去给自家人送饭,姜氏家里妯娌多,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。
所以胡霁色回去的时候,就看见兰氏和姜氏在厨房的小板凳上聊天。
确切地说是姜氏在说,兰氏在听。
看见胡霁色进来,姜氏连忙站了起来。
“丫头,咋样啊?”
胡霁色道:“你们吃过了吗?”
“都吃过了,你娘给你留着烙饼,你快吃两口。”
胡霁色也确实是饿疯了,拿着香喷喷的烙饼狠狠咬了几口。
然后她才道:“老屋那边还在掰扯,没人做饭。娘,辛苦你一下,再捡些饼子,随便热些饭菜,我先送过去。”
姜氏笑道:“这丫头可真细心呢。”
她知道村长家也耽搁在老胡家。
这丫头年纪不大,做事也真是周全。
因为兰氏的烙饼很受欢迎,她准备了不少。今天送出去好些,却也还有不少存货。
胡霁色让她们俩坐着别动,自己把剩下的烙饼都捡了,约莫有二十多个,用篮子装了。
灶上也没有其他东西了,她寻思着就先这样吧。
然后她就提着篮子又去了一趟老胡家。
听着里头的动静,她也没去掺合,只在门口给胡秀秀使了个眼色。
胡秀秀一溜烟地出来了,看着她,委屈地道:“姐……”
这才多久功夫,这丫头被胡宝珠折磨得脾气就变了许多,再也没有以前那副不可一世的劲儿了。
胡霁色是那种别人不惹她,她也不会跟别人为难的人。
更何况她的心理年龄已经很大了,更不可能跟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计较。
“吓着了吧?”她一边说,就一边把手里的篮子递给了胡秀秀,“我带了些烙饼过来,你去拿给你大伯。”
胡秀秀扭头看着那满屋子的乱相,原本属于孩童的一双还是很清澈的眸子,此时满是惶恐。
胡霁色把篮子塞到她手里,道:“去吧。”
她虽然同情,但也无奈,只能摸了摸胡秀秀的头,这就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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