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月白也小声道:“你们老胡家要脸的,这事儿放在别人家没什么,放在老胡家,那绝对不行。”
胡霁色嘀咕了一声:“死要面子活受罪。”
其实想想也是不可能,当初娇养的姑娘,还一心想要嫁到大户人家去当奶奶的胡宝珠,怎么可能嫁给一个杠士?
虽说是个手艺人,可老胡家肯定会嫌晦气。
正说着话呢,赵大户家就已经有个年轻的后生迎了出来。
“胡姑娘,江公子。”那年轻人笑道。
他看着二十出头,虽然穿得是丝绸,但是人看着有些憨。
胡霁色认得他,他是赵大户的大儿子,名叫赵仁。
赵仁道:“我家里人都搬到城里了,这园子荒了也有两三年了,家里没人也没来得及打扫,姑娘不嫌弃就先进来看看地方吧。”
胡霁色道:“没关系,我看看格局。”
作为村里为数不多的拥有完整院落的人家,赵家这是个二进院。
如果说园林设计那肯定不如城里的金家,可麻雀虽小,五脏俱全。
进门就是大照壁,上面画的是农村最常见的八仙过海图。
照壁后面有个不算太大的小院,铺了青石地板。过道两侧有两个房间,听说以前是赵家下人住的地方。
再往里就是内院,因为很久没有人居住了,花草什么的也早就荒了。
内院除了正厅以外,分了两楼,共有六个房间。
但其中四个房间都在楼下,二楼只有两个,是原来赵家没出嫁的小姐住的后罩房。
让胡霁色比较心动的是,这房子的院子里有一口井,平时取水用水什么的都很方便。
这个院子虽然不大,可收拾收拾,其他多余花草尽数不要,摆个几十口大缸也不费事。
至于房间,大家都住单间的可能性不大,胡霁色自己都和老母亲挤呢。
她是想把北下房改成第二个厨房。
这么一打量,她觉得合适。
“我也不和赵大哥打晃的,这个院子我是满意的,虽说不是非这里不可,但大哥的价钱开的合适,我们马上可以换契。”胡霁色道。
赵仁愣了愣:“马上?”
“对,马上,今天就能把这事儿办了。”
胡霁色决定买房很快,但也是想着总要用的,伸头一刀缩头一刀,不如先把这钱花了。
可当赵仁报价的时候……
“妹子爽快人,我爹说了,最低十二两,就这个价钱,一文也不能再往下压了。”赵仁道。
“咣当”一声,胡霁色差点摔倒,还是靠扶着江月白才站稳。
她不可置信地道:“多少?”
赵仁以为她嫌贵,连忙道:“妹子,我看你痛快,这给的真是底价了。”
胡霁色连忙道:“不贵不贵,换契吧,这就换!”
赵仁:“……”
怎么看她的样子,还像是捡到了便宜似的?
胡霁色是真怕他反悔,这带家具的园林怎么才十二两银子?
连忙当场喜滋滋地就定了契,双方按了手印,先付六两定钱,然后等着赵仁回城去换红契,回来之后再付剩下六两。
就是这样,胡霁色都有些惶恐。
出门之后她就问江月白:“是不是应该把红契要回来,咱自己去换?万一他反悔怎么办?”
江月白顿时哭笑不得:“为什么要反悔?”
“便宜啊!”胡霁色激动地道。
江月白有些无奈:“你以为这破院子能值多少?十二两他都是赚的。”
胡霁色:“……哈?”
对,这是古代,房价应该还没到后来那么变态。
江月白给她科普,道:“乡下房子不值钱,谁家不是自己盖?那石头砖瓦的自己都能烧,你家不是盖过房了吗?肯有人买就不错了。”
胡霁色吃惊地道:“那城里的房子多少钱?”
江月白道:“那贵一点。”
“比如金掌柜家那个园子呢?我看好多房间呢。”
江月白道:“那种六进园子,约莫二十到三十个屋左右,市价四十两左右。”
卧槽?!
那么便宜!
那她是不是买贵了……
江月白哭笑不得,道:“我是想还价的,谁知道你兴高采烈地就定下了……罢了,我看过,他们家的那些桌椅什么的都挺齐全,也都还不错,不算亏。”
胡霁色哭丧着脸,道:“以后我多跟你商量。”
江月白看她这样就乐,道:“行了,现在不担心人家会反悔了吧?”
胡霁色愤愤道:“他们应该怕我反悔才是!”
……
这件事搞定了,江月白真带着她去徐寡妇家看热闹了。
白发人送黑发人,古来就是一件惨事。
那陈铁柱再怎么不济,也是徐寡妇唯一的儿子。
他们过去的时候,就看到徐寡妇坐在院子中间,正拍着腿哭嚎。
一大群妇人围着她正安慰。她大概已经哭了很久了,嗓子都有点哑了。
除此之外,胡霁色还看到了她家的儿媳妇。
她脸上还有一块淤青,想来是陈铁柱死之前还打了她一顿。她身边跟着她的闺女,母女俩面上都没有什么悲伤之色。
“霁色丫头,你咋来了?”
明氏看到她,连忙把她往外推,道:“小姑娘家家的被沾这个晦气,快家去。”
胡霁色顿时哭笑不得,道:“婶,我是个大夫呢。”
“人都没了,还要大夫干什么?”明氏道,“再怎么说也还有你爹呢,不用你在这儿操心。”
“我爹呢?还有我四叔也在?”胡霁色道。
“你们家的人倒来得挺齐全”,明氏道,“你老姑也来了,在里面帮着收拾,也是难得懂事了。”
胡霁色的下巴差点惊掉:“啥?!我老姑也来了?!”
她正说着呢,抬眼果然看见胡宝珠端着个水盆子从那屋里走出来,然后转身进了厨房。
真是难得一见啊,胡宝珠竟然会做家务啊!
明氏道:“江小哥儿,你快带她回去吧。”
说着,又推了胡霁色一下。
胡霁色有点无奈:“为啥我老姑能在这儿,我不能?”
明氏几乎可见地皱了一下眉毛。
这时候,江月白轻轻拉了一下胡霁色的袖子:“走吧。”
行吧。
胡霁色又踮起脚看了看,只能勉强看到屋里胡宝珠的影子,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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