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霁色花了有小半个时辰的时间,缝合,上药。
王婶他们把纱布送了过来,胡霁色给胡丰文包上了。
等她出去的时候,众人又围了上来,问:“怎么样?”
胡霁色神态轻松,道:“这种程度的伤,及时缝合和止住了血问题就不大。”
众人都松了一口气,又连连夸胡家父女厉害。
然而江月泓却道:“未必吧,我刚好像看到个挺有意思的东西。”
众人看过去。
江月泓指着地上一小块被人踩得黑漆漆的东西,乐道:“瞧瞧这是啥。”
有人想去捡,胡霁色连忙出声阻止:“别!拿了簸箕来扫了就是!”
那人的手一顿,狐疑地道:“这是个啥啊?”
胡霁色抬头看了胡丰年一眼,道:“这是我四叔的耳朵。”
众:“……”
胡丰年神色冷淡,道:“耳朵被削掉了一只。”
孙氏正想去看儿子,此时听他这么一说,顿时又昏了过去。
老胡头也急了,道:“你,你咋不给他缝回去!”
其实如果时间及时,处理好伤口以后,是可以缝上的。
但一则这个工作就十分精细了,和缝普通伤口不是一种概念。
再则羊胎线有限,胡霁色当然优先处理致命伤。
他这话刚说出口,立刻就有人喷他。
“叔你胡说啥呢,哪有人耳朵掉了还能给缝回去的?能保住命就不错了,这要是换了别的大夫,你这可就又要办丧事了!”
“就是,小儿是儿,大儿就不是儿了?刚救了命了呢,咋就先骂上了。”
胡霁色十分疲倦,但还是强撑着,道:“今儿多生了些事端,倒是耽误了大伙儿吃饭。”
胡丰年也反应过来,连忙道:“都别在这儿忙着了,该吃吃该喝喝吧。”
从他们父女的表现来看,这反而是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。
胡霁色刚做了伤口缝合,有点没胃口,就跪在灵堂那烧了一会儿纸。
徐大柱已经被收押了,说是要带回去审。
罗大人也在席上,但心思明显不在,回头嘱咐了杨正几句。
过了一会儿,在厨房帮忙的胡麦田就来找胡霁色了。
“罗大人说想去你们家院里坐坐。”
胡霁色约莫能猜到是为了江家兄弟。
她点点头,道:“叫小白他们先领着他过去吧。”
胡麦田有些诧异:“为啥叫小白?”
“人家也不是想跟咱们吃饭”,胡霁色抬头看了一眼,“说不定是为了查案子呢。”
胡麦田想了想,觉得好像也是这个理儿。
她当即叫杨正去安排了一下。
胡霁色把门锁钥匙给了江月白,他们就先过去了。
胡麦田也吃不下饭,仗着有身子,索性就在那跟胡霁色一块儿烧纸。
姐儿俩闲话了几句家常,胡麦田突然道:“你啥时候学会的,像补衣服一样补人啊?”
“那不都是一个理儿”,胡霁色嗤笑,道,“爹跟我说了,这是补肉的线和针,我就上了。一回生二回熟不是。”
虽然是忽悠人家的话,不过胡麦田又听不出来,她噗嗤一声笑了:“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。”
她想了想,又道:“你说,那姓徐的汉子会怎么样?”
就在刚才,她已经听说了,那人就是和胡宝珠私会的……
虽说她绝不赞成这种婚前私会的事儿,可也确实,敬人家是条汉子!
胡霁色小声道:“是他伤人,他的罪责是脱不了。但他和老姑不是夫妻,恐怕不能替老姑告状。若是老胡家把这事儿按下去不告,官府也没法子吧。”
胡麦田想了想,好像还真是这个理儿。
老胡家怎么可能会为了闺女儿去告儿子?
徐大柱这一番,怕是白作为了!
两人其实都有些惋惜,但因为都是胡家的孙女,又不大好表现出来。
正各自在心里唉声叹气,突然楼上竟然又骚动了起来。
李氏一直在上头陪着胡宝珠的,此时就听见她在那大声嚷嚷。
“哎哟!我的姑奶奶!你可别!快把这剪子放下!”
原本在吃饭的众人又连忙跑了过来,道:“咋回事儿?!”
一个个都站在楼梯口纷纷往楼上看去。
却听一阵“咚咚咚”的急促下楼声传来,蓬头垢面的胡宝珠冲了下来。
她手里拿着把剪子,冲到了楼下,剪子一晃,唬得众人纷纷后退!
“宝珠啊!你这是干啥啊!快把剪子放下!”村长急道。
胡宝珠整个人都已经疯魔了,哆嗦着嘴唇,警惕地看着众人:“徐大柱呢?!”
“自然是被官府的人给看起来了,要带回去审……”村长解释道。
胡宝珠立刻道:“凭什么审他!要审也要审那个杀千刀的胡丰文!”
“宝珠,你先把剪子放下……”
“对,有啥话咱好好说,村里给你做主,指定不让你受委屈。”
然而一向愚不可及的胡宝珠却突然机灵了一回,她牢牢地抓着剪子,哭道:“你们骗我!都是骗我!他害了我们娘儿俩的命!你们还说我是疯子!我要去官府告他!都给我让开!”
老村长急得直骂,一边吼道:“老弟!你死哪儿去了!还不来拉着你闺女!”
要说老村长这个人,啥都好,就是太死板。这个时候还讲究什么家丑不可外扬。
胡宝珠干脆把那剪子架在了自己脖子上,哭道:“今儿若是不让我去告状,我就死在这儿!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!有一个算一个!我不会放过你们的!”
这一招确实比拿着剪子威胁要去扎别人好使多了……
众人看她这疯样,也是怕真的惹出什么事端来,连忙都让开了路。
胡宝珠冲着杨正吼:“还不去把县令大人叫过来!”
杨正有点迟疑,看了胡麦田的方向一眼。
可胡麦田竟冲他点点头。
老村长连忙道:“不能去……”
这时候,胡霁色开口了。
她道:“去叫吧。我老姑两回差点叫他害死,总不能不让她告状。”
老村长眉头一皱,道:“可这……”
胡霁色打断了他,道:“四爷爷,我知道您的意思,横竖没弄出人命,就该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。可我老姑的命也是命,我把她救回来两次,都不是容易的事儿。您不让她告状,回头她再出事儿了,谁能担待得起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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