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沈引气了一会儿,但进去看见沈如绢气息平缓,也不喊肚子疼了,脸色倒还是平缓了些。
丽婉忙得满头大汗,此时也是松了口气。
刚才胡霁色骂沈引她也听见了,唯恐沈引记仇,她连忙上前去安抚。
“爷,您别跟霁色计较,我看她是真真为了小姐的事着急上火,才这般的。”
沈引无奈地道:“她能养出那样的奇药,我这濒死的妹子也救得回来,我哪里敢跟她计较?只是这普天之下,还是少见脾气这样暴躁的大夫啊。”
丽婉温柔地道:“她一心看护病人,为了咱们小姐更是花费了许多心血,不比外头那些连话都不愿意说清楚的大夫要强的多?纵让她数落两句,可也是为了小姐好。”
沈引斜睨着她,道:“你倒知道了,我看这几日她对你也甚冷淡,你还用心帮着她说话。”
丽婉失笑,道:“她忙得头脚都要倒悬,我唯恐我招呼不周给爷添乱,还要她对我如何和颜悦色不成?但我心里知道,她是个可信的好人。”
沈引憋屈了半晌,终究还是长叹一声:“终究是世事难两全啊。这可信的好人,难道脾气就不能好一点。”
……
胡霁色原本是想着今天要回去一趟,可没想到被一盘烤鹅打乱了计划。
她和江月白在沈家的花园里遛了遛弯,下午去检查了一下药房,看护了一下病人。
看她心情实在不好,江月白干脆领着她在她分到的那个小院子里烤肉吃。
这沈家的饭菜做的十分精致且……寡淡,据说是为了养生。
可这倒也养出了一府病人,不得说不讽刺。
江月白让人送来了炭炉和铁架,又让厨房弄来了不少生鲜和肉片,还有胡霁色最喜欢的山珍。
另外配了几壶冰镇梅子酒,一盘西瓜。
她锁了院门,谁也不放进来,狼吞虎咽地吃上一顿,抿上几口酒,这才整个人都舒服了。
江月白老老实实地给她烤肉,本意也是要把她给喂得舒服了,好好泄一下最近这几天的一肚子邪火。
胡霁色人倚在假山石上,背上贴着又凉又舒服,正美着呢,突然想了起来:“诶,你这几天也是早出晚归的,都忙些什么?”
江月白好像有点耳背,头也没回,道:“哎你把那胡椒粉递给我。”
“哦”,胡霁色连忙把胡椒粉找出来拿给他,“你忙什么来着?”
江月白耐心地撒着胡椒粉,道:“菇子还要吗?”
“我要青椒,这两天嘴里淡。哎,你这两天到底干啥去了?”
江月白伸手去拿青椒,不防她突然被背后扑了上来,把脑袋凑到他脖子里。
“???”
江月白只觉得整个后颈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
他按捺下心头狂跳,强自镇定道:“怎么了?”
“闻闻味儿,看看你到底去哪儿了。”胡霁色双手扒着他的脖子,嘀咕道。
“哦,那你闻见啥了?”江月白就着这个姿势,笑道。
胡霁色道:“一股炭火味儿。”
“不是”,江月白转了个身,伸手拉了她下来,笑道,“你以为你能闻见啥?”
她不小心歪在了他怀里,想起身可他又不让,顺着这个姿势一窝就坐在了他腿上。
“胭脂啊,水粉啊,之类的味儿啊……”胡霁色半开玩笑似的道。
江月白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,笑道:“你以前不是从来不问这些?”
胡霁色把脸贴在他怀里,仔细想了想,道:“我不知道,我这几天总觉得不安,还总是发噩梦。”
江月白同她打趣:“不是因为隔壁那口井?”
想到那个,胡霁色打了个寒颤,又往他怀里缩了缩:“你说这个沈引,表面看着也是副人样,这屋里这么多龌龊事儿,他咋就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呢?”
“如果不是妹子病了,他平时大概连这内园都少进。”江月白道。
这个时代,大户人家尤其讲究男女之别,并不仅仅是授受不轻这一条,而是治家的一种古老智慧。
内院之事,向来听凭大夫人做主。大夫人贤则内园平。有时候大夫人错了,男主人大多数时候也会将错就错。
江月白轻声道:“还是怕啊?”
胡霁色正想着怎么狡辩,可突然又想了起来。
“不对啊,刚不是在说你这两天干什么去了!你这是转移话题啊?”
想说打他两下,可就现在这个姿势,感觉就像是“小拳拳锤你胸口”,实在太雷。
胡霁色拳头都捏好了,想了想还是改捶为掐,给他狠狠来了一下。
可恨这小子不怕痒又能忍痛,掐他一下简直就是无事发生。
“你到底干什么去了,干什么去了,干什么去了!”
胡霁色不依不饶地连续掐了他几下。
江月白也是笑着告饶,一把抓住了她的手,笑道:“不是欲盖弥彰,更不是故意不说,就是不知道从何说起。”
“自然是该从头说起。”她道。
江月白看了她许久,半晌,道:“霁色,先前咱们从感佛寺回来的时候,你不是问我,我和你爹说了什么吗?”
“嗯?”
想起这件事,胡霁色突然反应过来:“上次问你,也是一直打岔就给我搪塞过去了的!”
不行啊,这人怎么总是这样?
胡霁色瞬间有点警觉,觉得应该想个法子对付他才行!
然而就在这时候,他突然在她耳边轻声道:“我和你爹说,想等你及笈,就上门求亲。”
胡霁色吓得立刻坐直了,刚才那满肚子的心思一下子也给吓了个烟消云散。
“我爹答应了?!”
江月白觉得好笑:“为什么不答应?”
胡霁色的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:“为,为什么答应……”
江月白突然就不笑了。
胡霁色吓了一跳,连忙道:“不,我不是这个意思。你这求亲,哪能这么随便一说啊,我,我就是觉得我爹下着山就答应了,也太随便了吧?!”
不是,她这真不是嫌弃江月白的意思啊!
江月白看了她一会儿,突然又笑了,道:“嗯,就是这么随随便便就答应了!”
离他们不远处,那炉子里的青椒和肉片烧得都黑了也没人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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