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霁色跑出去一看,乐了,扭头对胡丰年道:“爹,有人在咱们的牌子上泼了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血。”
除了顶上的“胡氏堂”三个大字,他家这小破药房左右还分别挂了两块对联牌匾。
此时都被沈引的人给拆了,因为上面都被泼了血。
胡丰年漫漫道:“鸡血吧,咒咱们呢。”
他们父女俩的态度都是轻描淡写的,仿佛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。
沈引自己一团火气,看这样子倒又有些摸不着头脑。
他道:“怎么回事啊?先前听说你家吃了官司,怎么还叫人泼上这晦气东西了?”
胡霁色有些意外:“你不知道?”
不过想想他这两天都在忙沈如绢的葬礼,恐怕确实分不开神来关注这些事儿。
沈引拍了拍脑袋,道:“知道什么啊?我还寻思着,给你们下帖子你们怎么没来呢。”
胡霁色沉默了一会儿,道:“我们哪里分得开身?你妹子出殡的那天,我们都上衙门去了。”
沈引忙道:“我是听说了一些,说是你家的药出了问题。可我想着不该啊,这浔阳城里,别的不说,就说看虫疫,谁能越过你们父女俩去?”
胡丰年请他先坐,这才道:“你们先说着,我这去准备收拾东西了。”
“收拾东西?收拾东西去哪儿啊?”沈引愈发觉得一头雾水了。
胡丰年摆摆手,示意他稍安勿躁,自就起了身去后头了。
他本来就不乐意和这些满肚子花花肠子的商人来往,因着杏林商会的事,他连带着看沈引也不顺眼了。
如今这城里正发疫,这些人竟然还勾心斗角到这个地步!
胡丰年还真是看不上这些人。
沈引惊讶地看着他脸色不善地走了,莫名其妙地问胡霁色:“到底怎么回事啊?我怎么觉得我埋个妹子,这就出大事了?”
“咳咳咳。”
听着他的措辞,胡霁色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。
她连忙把茶碗放下了,道:“沈爷果然心理素质超强!”
如果不是沈如绢是她治的,她也见识过期间沈引有多崩溃多焦虑……
这“埋个妹子”什么的,她当真要就像是拔颗草的小事了。
她好容易止住了咳嗽,然后不急不缓地把事情的经过给他都说了一遍。
沈引是个老道的,一听就皱眉了,道:“这可不好办啊,你家有官府背景,可也不能公开。对你们这样的新药房,这可是要命的事儿啊。”
胡霁色点点头,道:“是啊,我们是打算先私了赔钱的。”
虽说他们已经打算好了先转战乡下,这事儿容后再议,可这笔帐也不是说就不算了。
要查这案子,光靠罗大人还真是不行。
“我听说那济世堂掌柜的姐姐是知府大人家的掌家贵妾,现在知府大人也来盯着这案子,我们这一点便宜也捞不着。沈爷,这事儿你看还是得搭把手管管。”
胡霁色道。
沈引只怕她不开口,她既然已经开了口,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?
他连忙道:“你只管放心,那知府大人也卖我几分面子,不至于为了一个妾就跟我过不去。”
不过他很快又反应过来:“你怀疑是济世堂来搞鬼啊?”
胡霁色笑了笑,道:“您也该知道是有人争食儿了。”
沈引又不是个傻子,他不但不傻,还聪明得要死。
稍微想一想,突然脸色一变。
他鬼鬼祟祟地道:“哎,我听说你那师叔,就是那黄大夫,之前和济世堂的人大打出手,最近也被杏林商会除名了?”
胡霁色眼睛一瞪,道:“师叔那也是为了我。济世堂那个虞悯农拿算盘敲我的脚,我这可瘸了好几天呢。我师叔这个人虽说圆滑了点,可那也是好人啊,还能看着我挨揍不成?”
沈引敏锐地抓到了重点:“你挨打了?还受伤了?”
胡霁色动了动脚踝,道:“嘶,还有点疼。”
沈引瞬间捂住心口,一副想死的样子,道:“姑奶奶,这么大的事儿你咋一声不吭啊!”
胡霁色莫名其妙:“吭啥声?你以为你是我爹!”
沈引:“……”
胡霁色道:“总之这案子的事儿沈爷您再忙也往心上放放。我们父女俩收拾好东西,差不多先回家一趟看看我娘,然后就四处游方去了。”
沈引急了,道:“你别急着走啊,好赖等我弄清楚这事儿,给你出了气你再走?”
胡霁色皱眉道:“等什么等!我是等得,身患重病的患者可等不起!”
沈引摸了摸鼻子,突然觉得任重道远。
先前二爷让他照顾这姑奶奶,他是真真没当成一回事。
奈何这姑娘却不是个安生在家呆着的大小姐,分点神就能看着了。
这位倒好,成天四处乱窜。他只不过去治了个丧,这又是被人告到了官府,又是被人打伤了脚,又是被人泼鸡血……
现在更夸张,还要去乡下游方了!
他真真觉得等二爷回来,他头发都要白一半。
不过愁归愁,他见这姑娘一心治疫,心中到底敬佩几分。
他站了起来,道:“这事儿……我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。不过你们要下乡治疫,需要什么,还望同我说说。”
见胡霁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,他连忙又道:“浔阳是我的老家,我也想为浔阳灾民尽一份心力不是?”
胡霁色哈哈大笑,道:“你这话说的,你要出力我还能拦着你不成?行了,我们这正忙着,回头还要跟我爹合计合计。”
这明显是赶人啊,沈引磨磨蹭蹭地想说什么,可到底还是站起来告辞了。
他磨磨蹭蹭地走到门口,突然想了起来,道:“哎,你横竖是要去乡下游方的。我家小七现在在湖头村庄子那边养胎,有空你帮我瞧瞧她去。”
这个胡霁色是不会拒绝的。
她道:“路过那我替你问个好。”
沈引傻笑,可笑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不对劲,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不对?
总归是磨磨蹭蹭从胡氏堂出来了,看了一眼那两块被他的人拆下来的牌匾,他寻思了一下,虽说胡家父女要走了,可他还是派人再送一块来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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