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满院子的人都跪着哭,包括沈夫人手下那两个她从娘家带来的婆子。
因为看得出来沈引是真的翻脸了,若是真叫发卖出去,可就连回头路也没有了。
“夫人,夫人救命啊!”
那两个婆子紧紧抓住沈夫人的裙摆,哭得很是凄惨。
沈夫人一脚把她们踢开,道:“莫以为这样就能叫我低头。”
“拖出去。”沈引冷冷道。
他手下的人却不敢动。
直到沈引提高了音量:“愣着干什么!还不给我拖出去!”
然后他们才行动了起来,走上前去就要去拖那两个婆子。
“夫人!大夫人!救命!”
那两个婆子平时在府里都是耀武扬威,此时却如同丧家之犬那般,拼命拉着沈夫人的裙摆。
沈夫人气得不行,不停地用脚踢她们,嘴里还骂道:“沈引,你做出初一,就休怪我做十五!”
闻言,沈引摆摆手,让那两个人暂先住手。
他对沈夫人道:“婉娘,你是知道,沈大于我而言不是一般的奴才。”
“那又如何,奴才就是奴才!”沈夫人啐了一声。
“你这两个婆子从娘家跟着你陪嫁过来的,这么多年一心护主。这位宋妈妈,我是知道,她男人替你管着庄子,是你手下第一的得力人。”
那宋妈妈听了,两眼不由得就迸发出了希望的光。
“爷,饶命啊爷……”
沈夫人冷笑,道:“那又如何?你当我会没人可用么!”
“倒不是无人可用。我只是告诉你,她跟了你这么多年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。你今日只要服个软,就能保住她。”
沈夫人恍然大悟,然后哈哈大笑,道:“沈引啊沈引,我们成亲那么多年,你倒是一点也不懂我。我怎么会为了一家子奴才服软!”
宋妈妈瞬间面如死灰。
沈引皱眉道:“哪怕他们作为犯错家奴被牙子贱卖,一家人以后只能做粗使的杂工,儿女也再没有前程?”
闻言,沈夫人倒是有些犹豫了。
沈引见状,便道:“只要说你一句软话,我便可放过她们。”
他这话不说还好,一说沈夫人只觉得大受刺激,立刻就道:“不可能!要打就打,要卖就卖!你只当我和你一样,说的好听是首富之家,其实不过也就是市井门户!为了个奴才你都能跟我翻脸!”
宋妈妈绝望极了,一边挣扎要跪起来,一边用力朝沈夫人磕头:“夫人!奴婢跟了您那么多年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!若是被贱卖,那奴婢这一家子就都没有活路了!夫人啊!救命啊!”
沈夫人硬着心肠,跟沈引较劲,道:“我告诉你,我父亲是府台,我母亲有诰命在身!我们这样的人家,绝不会像你们这样的市井门户一样,尊卑不分!”
出乎意料的,沈引反而软了下来。
他的神情之中透露着些许失落,随即微微一哂,道:“得了,我知道了。你们官宦人家,就是不把人当人看罢了。”
说着,挥了挥手,让他们把那些丫鬟婆子放开。
宋妈妈等人如蒙大赦,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逃出生天,一个个还瘫在地上瑟瑟发抖。
“只此一次。”
留下这句话,沈引便走了。
沈夫人冲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声:“虚张声势!”
……
待沈引把沈大带回去,找了朱大夫来给他上药,一边听他说了神情的经过。
今日,沈夫人突然闯入了沈引的书房。
“您另置外院的事情,夫人已经晓得了,只是苦于实在找不到您到底是把人藏在哪个院子里。今天突然闯进来,小的,小的也是怕您给胡家姑娘请状师的状纸被她瞧见,就自作主张,把那状纸和地契都烧了。”
这么长的一段话,他说的分外艰难,皆因为大夫一边给他上药,他一边忍着痛。
沈引最近包养了一外室,把沈夫人给气得够呛。
也只能说以前沈引确实很纵容她,自己的内院全都交给她打点,后院的女人也都是由她来选。
独一个丽婉,是他自己选的,结果沈夫人气得恨不得叫丽婉死。
而这外室,自然也是为了故意激怒沈夫人,让她把注意力转移到这外室身上去。
最初也是为了不让沈夫人找在外养胎的丽婉的麻烦,结果没想到倒让她愈发上了头。
如今只要是让沈引不痛快的事,这婆娘便都要去做,这几日泡在杏林商会,不也是一门心思琢磨胡家那案子。
可不得不说,被纵容久了的女人,还是很蠢的。
她怎么不想想,这么多年来,沈引从来不好色,怎么会突然大张旗鼓地包养一个外室?
沈引道:“你做的对,那些地契状纸,随时可以去补,也不麻烦。”
“可夫人总起了疑心”,沈大一边痛苦地倒抽冷气,一边道,“还有……她总觉得,您跟那胡家姑娘不干净。”
沈引这下是真真受惊了:“她是不是疯了?当我想死不成!”
“今儿逮了我去打,还老是问我,您,您是不是想要效仿战国吕不韦。”沈大虽疼,但自己说着都笑了。
有传言说,吕不韦乃战国大贾,他将自己怀孕的姬妾送给了秦国君上,最后辅佐自己的儿子继承了王位。
沈引一时之间竟无话可说。
半晌,他道:“她可真能想。我若是有这作恶的胆子,早已经把她毒死拉倒。”
沈大连忙道:“哎,爷,这话可不敢乱说啊。”
沈引摇摇头,道:“她找过那状纸没有?”
“不曾提过状纸,就是想找地契。”
沈引是演了一出大戏的,故意让大伙都知道他纳了外室,而且是安置在新买的院子里,可绝不让人知道那院子在哪儿。
之前沈夫人已经去沈家那名下的院子,庄子,一个一个地搜过,看过,最后都是空手而归。
这两天她都在折腾这个事儿,颇有一种不找到誓不罢休的劲头。
“这事儿就只当这么过去了”,沈引叹道,“我只盼着她身边那些人都看清了她的嘴脸,不要再一味发傻给她卖命,也少给咱们惹些麻烦才好。”
沈大趴在榻上,扭过头,道:“爷,您能让小胡大夫免去牢狱之灾,可这案子到底是笔糊涂账。若真的就这样拿私了契子过去,我只怕小胡大夫也不肯认。”
闻言沈引有些烦躁,只摆摆手,道:“走一步看一步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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