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客人是黄德来的邻居。
黄德来这人虽然油腻,而且贪图名利,可归根到底是个好人。
有这么一个医术好的邻居住在附近,而且为人又好说话,那一带的邻居都挺喜欢他的。
他这趟来,就是特地来给黄德来报信,说是他家那个婆娘前段时间已经在转移他的财产了。
先前这邻居就是看着她老是出门,也没当一回事。
后来就是总有人来他家里,邻居的媳妇认出来这是城里专门倒土地的牙子。
当时他媳妇就说这不对劲啊,这家男人都不在,牙子总上门干什么?
后来还有个眼生的男人单独去过他家,这邻居架不住媳妇央,拿了个梯子在自家院里偷看,然后才知道是买房子的……
“虽说听不清说什么,但你媳妇领着人在你家每个屋子里进进出出的……瞅着可不就是买房子的?”
黄德来这会儿算是缓过来了,然后也不吭声,沉着脸就去拉马。
胡丰年连忙道:“你干啥?!”
黄德来咬牙切齿地道:“老子去跟她拼了!”
胡丰年拽住他,道:“趁早别,你还能打死她不成?霁色,你过来,咱俩陪你师叔去一趟。”
胡霁色有点懵,溜达过去,道:“爹,咱去干啥,打群架啊?”
“打你个头”,胡丰年道,“咱先走趟衙门。”
胡霁色反应过来:“诶,好,我去跟我娘说一声。”
说着她就跑进了屋,跟兰氏说了今天要进一趟城,可能不能回来吃饭了。
兰氏有点不乐意,瞅瞅她,又瞅瞅门口的地方。
胡麦田正陪她做针线呢,此时就道:“啥事儿啊?”
“嗨,还不是咱师叔啊,他家那个婆娘好像把他的东西全都卖了,包括家里的粮啊,地啊的。”
胡麦田想了想,道:“当家的汉子不在家,咋卖啊?大夏律法上过不去的,除非是她自己的嫁妆。”
“我听那口气不该是她的嫁妆。最起码,住的那房子不是。”
胡麦田她男人毕竟是衙门的捕快,多少也懂一些。
她琢磨了一下,道:“肯定是走了什么歪门路子的,没有黄叔签字这些都卖不了。还有,如果她已经卖了,黄叔要赎回来的话,得赔钱给人家的。”
胡霁色皱眉:“这么麻烦?”
根据胡麦田的意思,那婆娘毕竟走的不是正规手续卖的东西。但根据大夏律法,黄家自家出了问题,卖的东西也出了问题,那么购买一方不但可以得全额退款,而且黄家要有一定的赔偿。
这倒还没什么……
关键是,黄德来的媳妇未必肯退钱,更别提赔偿了。
她俩在这商量着该咋办,旁边的兰氏突然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,然后就出去了。
等胡霁色和胡麦田商量好了对策,姐儿俩一起走出去的时候,就看见兰氏正低声同胡丰年说些什么。
兰氏现在很是有些孩子心性,虽说大多数时候已经与正常人无异了,但有时候行为举止会有些像小孩。
此刻她轻轻地拉着胡丰年的衣袖,微微低着脑袋,看起来可别太小女人了。
胡麦田都看愣了,然后忍不住笑道:“以前咱娘不是逮着咱爹就没好脸色么?”
“那可不是,全家的衣服她都做,还给城里你给官哥儿,还有念姐儿做。独爹的衣服都是我去买的。”胡霁色可是记忆尤深。
“咋就突然好上了……”胡麦田表现得相当困惑。
“我成天不着家,在家也在药房窝着,你问我我问谁去?”胡霁色颇有些无奈。
“我这不是天天在新院那头……”胡麦田想了半晌,突然一捶巴掌,道,“哦,我想起来了!”
胡霁色:“???”
“就是你还在城里开药房,有天我吃坏了东西,结果吧,念姐儿和我都一直吐,吐得整宿都是昏昏沉沉的。娘一直在伺候我,半夜迷迷糊糊起来的时候,好像娘不是在我们屋睡的……”
说到这儿她突然觉得不对劲,连忙低头看了胡霁色一眼。
胡霁色倒是没什么呢,胡麦田自己先满脸通红。
真是,和霁色这个没出门的小丫头说这个干什么啊!
胡丰年安抚了兰氏,然后抬起头看了她们一眼,道:“霁色,走了。”
两姐妹连忙赶了过去。
胡麦田道:“爹,我看要不我陪你们去吧,衙门里的事情我比较清楚。”
说着,她就把刚才和胡霁色商量的话都说了。
胡丰田道:“家里这么多孩子,总不能都留给你娘一个人看。回头我们去和正哥儿商量着办也就行了。”
胡麦田听了连忙道:“对对,我得留在家帮娘看孩子。”
说着她又乐,心道,爹果然和以前一样,万事都先替娘考虑。
黄德来那邻居是赶了马车过来的,为了回来方便,胡丰年腾了一辆还没装满的马车出来。
一行人两辆马车就上了路。
胡霁色和胡丰年坐一辆,黄德来和他邻居坐了一辆车。
赶到城里,先匆匆去了一趟衙门。
胡家和县衙已经很熟了,由杨正领着,也没废什么周章就调到了那黄德来媳妇莫氏出售土地的红契留底。
黄德来起初大约还抱着一丝希望,结果等他看到这些,顿时就气得人都要站不住了。
杨正仔细看了看那几张红契,道:“叔,您看,您都是签了字的啊。”
果然,这几张红契都是签了黄德来的大名的。
黄德来生气地道:“我签了个屁!我,我,我……”
还是胡丰年替他道:“那几天他都和我在外游方,这些应该都是冒签的。”
黄德来终于把舌头捋直了,道:“我压根,我就不知道这些事儿!”
杨正的神情看起来就有些为难,道:“叔,这事儿怕是说不清楚。这些契子都是落了印的,而且是从你家里拿出来的。除非,你上堂去告婶子。”
黄德来愣了愣:“夫妻俩对簿公堂?”
看他这个德行,胡霁色都惊呆了:“不是吧,师叔,都这样了你还要犹豫啊?!”
刚不是还要跟人家拼命吗?!
众:“……”
最终还是胡丰年给他找了个台阶下:“霁色你在这儿商量商量这事儿怎么弄,我和你师叔先去找墨哥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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