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早上,黄德来给了胡霁色一个契书,就是要把他们家在作坊所占的比例都送给胡霁色。
胡霁色惊了一下,道:“叔,这不大好吧,少说得折千把两银子给你。别的不说,这作坊基本都是你扶上趟的,刚要开始挣钱的时候呢。”
如今这作坊有常驻工人二十多,流动工人一百多,还分出了专门的管理阶层,应对名淑斋的出货率是一点问题也没有。
黄墨算过账,就这个作坊,一年纯利润都超过两千两,比开药房确实挣多了。
不得不说,这黄德来,真真是非常有资本家头脑的一个人。
黄德来听了,就笑道:“这些日子也分了不少钱,赶得上我过去干两年的收成,进京路费安置费肯定是够了。再说,你叔是要去侯爵之家做坐家大夫的,难道还在乎这点钱?”
胡霁色被他逗笑了,但还是道:“叔,一码归一码,谁还嫌银子多了烫手。”
黄德来坚决不肯要,道:“丫头啊,叔这一去,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见着了。这点钱你就收着,没两年你就要嫁人了,就当叔给你的添箱。”
胡霁色吓了一跳:“什么没两年就嫁人了,哪有那么快!”
然后她又道:“师叔现在真是财大气粗,上千两银子说是这点呢。”
黄德来慈爱地道:“总归你收着吧。”
不管胡霁色这么拒绝,他都坚决不肯收下,让胡霁色把那契子签了。
他还道:“就这点添箱叔都觉得过意不去,以后等叔发达了,再给你添件大的。”
胡霁色想了想,也就没有再拒绝了,道:“师叔为人处事上,比我爹要强上许多。那白家虽是虎狼之地,但我想着师叔必定能游刃有余。”
黄德来这个人,为人圆滑,富有野心,而且从莫氏的事情上看,他做事也很决断。最重要的是,他从不失原则。
这样的人,或许更适合在白家那样的大地方发展,毕竟高风险也意味着高收益。
等胡霁色签好了契子,黄德来拿了就出去了。
胡霁色干脆收拾了一下药房,去厨房给兰氏帮忙了。
今天是黄德来要宴请村里的人,正好就摆在胡家的院子里,也好在之前他们把这个院子围得很大。
村里办酒席有个特点,就是一家办酒,村子里只要沾亲带故的人都会去帮忙。若是遇到某些重要人物的重要大事,那么几乎半个村子都会去帮忙。
黄德来这次的事儿,可以说得上是这村子里近百年来最大的了。
一大早的,村里人就自发借了桌椅过来,上百张桌子把胡家院子里能摆的地方都摆上了。
黄德来买了十几头猪,上百只鸡,还有各式各样的果蔬,鱼不等。
然后就在院子里砌了十几口灶,从胡家和作坊那边,还有村民家借来的厨具。
掌勺的除了兰氏,还有胡家作坊里的十几个妇人,以及姜氏等那几个和她们家相熟的妇人。豆子她们十几个小姑娘都在打下手。
胡霁色一从药房出去,就看到看到这副热闹的景象。
每桌定了十斤猪肉,一只鸡,一条鱼,还有一个冷盘,一盘炸丸子,一盘腌梅子,一份汤,一盘白面包子,一盘蔬菜。另外还有些炒花生炒瓜子儿之类的零嘴,还有给孩子抓回家去的糖果。
主要吧,还是吃肉吃到饱。
姜氏正忙着在一口大得可以让小孩坐进去洗澡的锅里熬肉汤,看到胡霁色,连忙道:“你出来干啥啊,这到处乱着呢。”
胡霁色道:“来给您打下手不行啊?”
姜氏旁边的王婶就乐呵呵地道:“你要真想帮忙,就进厨房去,帮你娘揉面去。”
明氏就道:“你也去拦着点,揉面这是个力气活,让她调调馅,她调的馅好,不是她做出来的味儿,大伙儿不喜欢。”
姜氏笑了,道:“对对,让她去调馅儿。柱子娘,你来看着我这锅火,我去揉面得了。”
王身连忙道:“哎,对,炖汤看个火的事儿,你去吧!”
说着,姜氏就连忙把胡霁色一拉,就进了厨房去。
厨房里,兰氏和胡麦田,还有马婶和李氏正在揉面。
因为兰氏有点怕生,所以跟她待在一块儿的都是熟人。
进屋的时候就听见李氏在说:“要说起来,咱娃大伯还是黄德来的师兄,按理说应该排在他前头啊。这钦差大人咋就看上了黄德来,没看上娃大伯呢?”
姜氏听了就道:“进京有啥好的?这一进京啊,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得来了,每年清明连祖坟都祭不上。”
李氏就道:“嗨,这哪能一样?要说咱们埋土里那些祖宗,还在乎那点事儿啊?要是子孙有出息,咱们村里个个都是孙子。”
胡霁色听了只觉得好笑,也没说什么,只走向兰氏。
“娘,您去那边调馅儿,这坨面交给我和。”
兰氏把面一摔,道:“你,你去药房。”
胡霁色把她推开了,道:“今天不想看书,怪闷的。”
听她这么说,兰氏才笑了,把那坨面推给她,道:“你,你玩儿。”
她是向来不让胡霁色来帮她的忙的,除非胡霁色自己觉得好玩,她才肯撒手。
李氏又道:“霁色啊,你来的正好。”
她左右看看,道:“这都是咱自己人,我也就直说了啊。我早听人说,那黄德来本来也看不好,也是咱娃大伯去救了场的。是不是后来,那姓黄的抢了你爹的功劳啊?”
胡霁色把手里那一坨面用力一摔,似笑非笑地道:“三婶你干啥啊,就这么想我爹去京城啊?”
李氏笑道:“我又没说我要跟着占便宜,这不是怕你爹人太老实,白吃了亏吗?”
胡霁色道:“您这听着是一片好心,说得话却不大对。人家不知道的,还以为我爹酸呢。您啊,还是谨言慎行的好。”
一时之间李氏倒是讪讪的。
马婶连忙道:“我就觉得去京城也不咋好,还是自己在乡下自在,霁色,你说是不?”
李氏嘀咕了一声,似乎是在说她没见过世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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