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胡霁色出去一看,顿时惊呼了一声。
兰氏竟然还藏了宝贝!
只见她在厨房地上挖了个坑,旁边有个大瓦罐,应该是她刚刚抱出来的。
胡霁色刚进了厨房,顿时就觉得那香味整个让人都连骨头都酥了。
“娘这是藏了宝贝,还有一块没挖出来呢”,胡麦田得意地道,“今儿这面条不吃也就罢了,面汤我倒要先喝上三五碗。”
兰氏昨天一早起来,人家刚把宰好的鸡鸭送来的时候,她就选了两只鸭子剔骨成鸭架,下油锅炸过,捞起来晾干净油。
然后和晒干的山珍,还有她不知道啥时候从药房偷来的须参,一起放入罐里,瓦罐周围还用土完全密封了口。
昨晚一晚上,白傲天的房里都烧着炕,正好和厨房这边相连。
于是她就把这个罐子埋在了靠在火墙的地方。等于一晚上在土里,完全密封的状态,让热气一点点给焖出来的香味。
这整整一天一夜过去,鸭架子和山珍的香味已经完全被熬了出来。撇去油浮,还用屉布过滤了一遍,一碗浓郁的面汤头就出现了。
老实说,胡霁色觉得,就这汤,用来做面汤头都太可惜了。
看他们都很喜欢的样子,兰氏自是十分的欢喜。
这一顿吃下去,胡丰年只觉得自己的魂都回来了。
胡霁色也是把汤汁喝得一滴都不剩,拍着肚皮道:“娘啊,您说您咋就会做那么好吃的呢,这都是咋想出来的啊?”
兰氏笑眯眯地看着她:“还要?”
胡霁色连忙道:“倒是还想喝碗汤,可这肚皮实在是装不下了。”
闻言胡麦田就笑道:“可不敢再喂她了,她向来吃得多,今儿日里不定还要塞多少零嘴儿下肚。最可气就是这么吃也不长肉,光窜个头儿。”
胡霁色献媚地道:“姐姐你气啥啊?你都生了两个娃了,那身段保养得还像个姑娘家一样。不,比姑娘家还强些呢。”
“啐,在孩子跟前儿,别开你姐的玩笑。”
胡丰年放下碗筷,道:“看着你们姐儿俩乐呵呵的模样,我这心里真是踏实多了。”
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出差,不是游方,就是进城,几乎没怎么呆在家里。
正说着,突然听见一个声音:“嗨,你们吃啥啊。”
众人回头一看,却见是胡宝珠不知道啥时候进来了,正依在门上,看着他们的碗,神色之间有些贪婪。
胡丰年愣了愣,就道:“进来吧,早饭还没吃吧?让你嫂子给你下碗面。”
兰氏也不是个小气的人,更何况面条啥的都是现成的。
许久没见的胡丰年就看得出来,胡宝珠瘦了很多,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,模样看着确实有些可怜。
加上她吃东西的时候那个狼吞虎咽的样子,更像个饿了几天没吃上饭的人。
胡宝珠自小被孙氏娇惯着长大,养得本来就很娇嫩的,因此,脸上那些伤痕看起来很是有些触目惊心。
她连吃了好几口面,又喝了好几口汤,才道:“那家人根本不做早饭。头天夜里剩下什么,乌七八糟全扔进锅里搅和就算,人吃剩下的也舍不得给猪吃。要我说,别说人,猪都不吃。”
胡丰年淡淡地道:“你既嫁过去做媳妇,成了家,就要有成家过日子的样子。男人在外头挣钱,你好赖得把家里的事情操持起来。”
“那也要他有个男人的样子呵”,胡宝珠不屑地道,“大哥你好久不回来了,是不知道。他现在工也不做了,地也不弄了,光出去给人抬抬棺材,养什么家啊。他们一家子,都靠我那点嫁妆养活的。”
胡麦田听了就道:“不对吧,做杠士,工钱礼钱都不算少的,也就是不好听一点,到底算是正经手艺人的。”
“那哪有这么多死人给他抬?他要这个养家,村里人还不都得死绝了才够哇?”胡宝珠皱眉道。
胡麦田就笑道:“也用不着这么说。徐家不是还有几亩地啊?我看你家老太太天天在那侍弄,今年咱们村里有水渠,也废不了什么力气。今年年成又好,只要肯动弹,这么都少不了一口好吃的。”
她这说的是实话。
今年年成好,而且村里水利半成,已经享受到了实惠。虽然当时大多数人家都匀了地种药,但药都卖出去了。有了水利省了人工,地里丰收不算,很多人家都出去做点散工什么的。
说句良心话,今年虽然有虫疫,但其实胡家村的村民,日子过的比往年都好。
胡宝珠吃着面,道:“你当然不用愁,摊上个好爹,出嫁了也能回来蹭吃蹭喝做姑奶奶。说起来,我也是这家的姑奶奶,辈分比你还高些,这么就过成这样?亲妹子比闺女就差这么远?”
听她这么说,胡霁色就不乐意了,道:“我姐当初挺着大肚子什么活不干?她都是自己挣来的。”
胡宝珠吃得差不多了,一抹嘴,道:“我也不是不干活。我这次来,就是想和我大哥商量商量。”
“商量什么?”胡丰年淡淡道。
胡宝珠道:“哥,你瞧,你家这好大一个作坊开着,咱村里那么多人都到你那去做事。不如,给我男人也谋个差事呗。”
闻言胡家父女三人都惊了一下。
说句实在话,他们都太习惯胡宝珠白吃白拿的个性了,她什么时候想过要干活?
虽说是给她男人找活干吧,但这也挺稀奇的。
倒是胡丰年先回过神来,道:“你来说这个,跟你男人商量过吗?”
胡宝珠道:“还没,这不得先跟你打声招呼?”
说着她又委屈地开始抹眼泪,道:“他最近是越来越不像话了,尽跟那些流子混在一处。我就寻思着,让他也别干那些晦气的活了,不如跟着大哥体体面面的干,大哥你也帮我管着点他。”
这话说得…… 其实挺在理,而且也挺有打算的。
只是,胡霁色觉得匪夷所思,她这是挨打挨多了,反而打聪明了?
事有反常即为妖。
胡丰年想了想,便冷静地道:“我先和你男人谈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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