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个时辰过一点点,也就是一个小时左右,胡霁色成功地证明了,所谓“母亲的直觉”,有时候不一定准。
丽婉剖下来两个儿子,虽不足月,但身高体重都很达标了。
把人缝好,胡丰年出去在外房接了水过来给孩子洗澡。
此时外头已经围满了人,都是胡家村的村民,连村长和村长夫人都惊动了。
村长夫人一见胡丰年冒头,就急道:“怎么样?!”
胡丰年只有半张脸露出来,但就这半张脸,都能看到他的骄傲:“母子平安。”
然后他就关上了门。
外头沸腾成一片。
沈引瞬间又腿软地瘫坐在了地上,他都冻得没知觉了。
听着身边的人在议论……
“真把人肚子剖开把孩子拿出来了,还能母子平安?”
“孩子的哭声倒是听见了,大人不知道怎么样了。”
“别是没气了吧?”
“天老爷,这得受多大的罪啊。”
“我是不信,大人肯定没了……”
“哎,命苦。”
“就是,这才多长时间?哪个媳妇生头胎不是折腾得要死要活的,哪能这么轻快。”
村长夫人看沈引吓得都快跳起来了,连忙道:“都给我闭嘴,能不能盼着人点好?丰年都说母子平安了,咋你们都说这丧气话哪!”
那些人又都讪笑了几声,退后了一步,可眼神里依然充满了怀疑。
这时候,胡霁色出现在门口,道:“拿担架,被褥来,把人抬回屋去。”
沈引一骨碌地爬了起来,连忙道:“快!快!还愣着干嘛!”
胡麦田有点为难地道:“咱家的被褥剩的不多了……”
村长夫人连忙道:“都快,快去自家拿了被褥来!”
沈引道:“十两银子一条,有多少给我拿多少来!”
村民们连忙一哄而散,唯恐自己跑慢了没法卖出去这天价的被褥。
最终,住的近的村民拿了被褥来,把个担架裹得严严实实的。
孩子和大人一起裹得密不透风地从屋里出来了,移到烧了炕的屋子里,才连忙拆出来。
沈引这会儿才看到那两个皱巴巴的孩子,满脸为人父的憨批笑容:“两个小子,呵呵!”
村长夫人和小张氏,还有董氏和丽婉的父亲也在屋子里。
这时候,丽婉的麻药退了,在炕上嘤咛了一声。
她父亲连忙凑了过去,一时之间老泪纵横:“儿啊,你受苦了……”
丽婉在炕上转动了一下脑袋,小声道:“头好沉…… ”
沈引连忙对胡霁色道:“她难受!”
胡霁色就骂他:“哪个妇人生完孩子不难受?何况她吃了那么重的麻药。等麻药退了就不难受了。”
就会改为刀口疼。
沈引道:“她没事吧?”
胡霁色道:“没事。不过她得在我家坐月子了,不是一个月,最少四十天。你派个老妈子过来伺候,再让带孩子。此外,咱们虽熟,这医药费什么的,你还是得给。”
沈引一挥手,道:“钱算什么事儿啊!”
说完,美滋滋又去骚扰丽婉,被胡霁色直接直接拽住领子拖开了。
“别闹她。”
村长夫人她们到了此时此刻,才能相信这剖腹取子,还母子平安的事情真的发生了。
“霁色啊,你们爷儿俩,这,这可真是神了!”
胡霁色道:“我早就剖过牲口了,有什么稀奇的。”
小张氏好气又好笑:“人和牲口这能一样吗?瞧你这丫头说的。”
咋不一样啊,除了构造有些差别,原理都差不多。而且她剖人比剖牲口可顺手多了,前世她可就是干这个活干到累死的。
不管她怎么轻描淡写,这件事都在当地,乃至整个浔阳城造成了极大的轰动。
就是可惜没有很快推广开来,在这个时代,剖腹产这个概念还是让人难以接受的。
像沈引这样全面信任胡家父女,还愿意让一个男人参与手术的人家毕竟不多。
当下,丽婉母子三人不怕没人照顾。
胡丰年就把胡霁色叫到了小药房,父女二人仔细探讨了一下这剖腹产,并把详细的步骤,用药,和诸多讲究等等,都记录了下来。
最终,胡丰年道:“若是此术可以推广出去,多少妇人生产时可以不用跨那鬼门关。”
但话说完,他自己的神色先有些黯然,道:“恐怕很难,一则现在民间女医太少,二则这讲究太多,不那么好学。三则……恐怕人人听了都有些害怕。”
胡霁色听了,就叹了一声,道:“若是有专门教导人成医的学堂就好了,男女都可的那种。”
闻言胡丰年笑了笑,仔细看了看手里的本子,虽恋恋不舍,可到底还是合上了。
“暂时还是不要流传出去吧。我怕有人瞎剖,反而害了人性命。”
听到这个,胡霁色也很是无奈。
……
那天以后,沈引足在胡家赖了三天,确定丽婉已经脱离危险了才走。
听说他暂时不打算把丽婉母子接回城去,而是打算加派人手安置别院,打算让她在别院养孩子。大约也是为了让她开心,还说了等她搬回庄子去,会让她爹一起过去住。
虽然后来老爷子没答应,但他算是尽心了。
人人都说丽婉是母凭子贵,一步登天了,就连丽婉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。
但胡霁色却觉得,沈引对她未必没有真心。
最起码,那个产房门口吓得直哆嗦,哭着喊着要保大的憨批沈引,还是很让人震撼的。
这种事在现代其实挺常见的,产房门口有很多吓到崩溃的奶爸。
但在这个时代,而且在丽婉还是个妾的情况下,确实还是挺震撼的。
不过胡霁色也没有去戳破丽婉关于“母凭子贵”的幻想,毕竟女人嘛,还是不要对男人有太大的指望好。
随着丽婉这月子一坐,差不多也就要过年了。
只不过,在过年的前一天,城里来了消息,说是宫里的一位皇贵妃薨了,发了国丧,今年过年,老百姓家里就不许放炮仗和吹吹打打地庆祝了。
饶是胡霁色这种乡村小民,也知道,一位皇贵妃的过世,论理是发不起那么大的丧的,毕竟不是皇后。
不过后来,她听说那位皇贵妃姓宋,是今上的最爱。
即使是浔阳这种不是京城的地方,都听到了消息,说是今上的身体原本就不好了,因贵妃薨了,恐怕熬不了多久了。
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