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好了要早睡早起,江月白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胡霁色叫醒。
“小白,小白”,她捏着他的鼻子试图把他叫醒,“小白,你快起来。”
“嗯?”
其实她叫第一声的时候他就醒了,只不过懒得没动弹。
“什么时辰了?”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将醒未醒的慵懒沙哑。
胡霁色小声道:“刚报过寅时不久。”
江月白觉得好笑,伸手搂着她的腰,道:“起那么早干什么?”
胡霁色道:“我怕错过日出。”
“不会……今日日出至少该在卯中。”
他地理和天象都学得不错,有时候做个天气预报用也是很好的。
可胡霁色不肯,她一直试图把他闹起来,道:“你说要带我去看烟波江上,这种事宜早不宜晚。你说卯中,现在算算也差不多了。我还想温酒吃鱼……”
江月白再大的瞌睡,也被她给唠叨没了。
非但给唠叨醒了,还给唠叨笑了。
他道:“这么急着走啊,霁色?”
胡霁色有点不好意思,道:“我知道太早了,可咱们还有水路要走,到时候在船上可以补个觉。”
她是真心急,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便又推了他几下:“小白,你再不起来,我要生气了。”
“好好好”,江月白到底还是起了身,笑道,“起来了。”
胡霁色道:“这才像话,我先去梳洗,你帮我把百穗和靳卫叫起来。”
原因么,自然是因为江月白梳洗比较快,分头行动节省时间。
说着她兴冲冲地就想下床,人刚爬到床边,忽而被他一抱,就抱了起来。
“你干什么!”胡霁色有点恼。
“急什么”。
江月白心情不错,硬是多此一举抱着她放在膝盖上,摸了鞋子来给她穿上。
他朝外头道:“通传下去,寅中就要出发。”
这时候,外头那原本静谧一片的地方就有人动了动,应了个“是”。
胡霁色还有点懵,然后小声道:“我真不喜欢我睡觉的时候外头有人站着。”
江月白道:“我也不喜欢,尤其是那些通房的丫头,伺候梳洗的婆子。”
胡霁色并没有脸红,反而觉得很有趣。当然也是因为她非常笃定这种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……
听说贵族男女主子同房的时候,是有丫鬟婆子一直在旁边等着的。
也不是干等着,而是要听着动静。
听着,是不是需要帕子了,是不是需要热水了?需不需要沐浴更衣?
甚至,需不需要吃个宵夜?
胡霁色是听安南儿说的,当时就笑得要死。
此时江月白提起来,她又问他:“你们脸皮怎么这么厚?”
屋子里刚点了灯,既要出门,她就让小白给她梳头,随便梳个马尾然后戴上小帽子就好了。
江月白一边给她梳,一边道:“我也不知道这规矩是怎么来的。关键是,那些做主子的,似乎不把那些奴才当个有嘴儿的人,可实际上,人家却常常在背后议论他们。”
什么“我家主子功夫不大行”,什么“那姨娘最喜欢叫唤”等等。
明明这床笫之欢都成了奴才们背后的谈资,明明他们自己听见了也会不高兴,可这套规矩竟然还是一直保留了下来。
他一边说胡霁色就一边笑。
她道:“功夫不太行被人听去了,还真是挺尴尬的。不过我想着,大约也是因为有人伺候着实在方便,加上反正大家都这样,干脆也就没脸没皮好了。”
江月白给她把头梳好了,在她脸上亲了一下,道:“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,反正我媳妇不给别人听。”
胡霁色轻轻拧了他一下。
他俩收拾起来动作都很快,不过过两刻,洗漱更衣就已经全部做完了。
霍宫令总觉得自己跟做梦似的,这,什么都不交代,不安排,就走了?
可看着胡霁色在院子里吩咐人盘点行李,她又意识到这是真的……
“殿下”,她也顾不得怕王爷了,走上前去,小声对胡霁色道,“您也没交代,剩下这些娘娘,到底该怎么安排?”
胡霁色道:“不是说了都交给戴妃做主吗?”
“可是英娘娘……”
胡霁色无奈地叹气,道:“莫医官在,该怎么治疗他心里有数,你就不用跟着瞎操心了。”
霍宫令只恐她还以为自己是站在英氏那一边的,连忙道:“是,奴婢僭越了。只是奴婢掌着这行宫大小杂事,多了这么一个病人,各种章程都……”
胡霁色打断了她,道:“好啦,戴妃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做。你一个做宫令的,哪里需要拿这么大的主意。”
霍宫令:“……”
这都要走了,胡霁色倒也不至于再怎么她。事实上胡霁色的心思压根不在她这儿,连花时间讨厌她都懒得。
“我走之后,只盼这行宫清清静静的,就要辛苦戴妃和霍宫令了。”
清清静静的?
恐怕还真是……男主子对这些女眷,仿佛一点儿也不感兴趣。
长此以往,只怕比尼姑庵更清净了。
“霁色。”
不远处,江月白叫了一声。
胡霁色打了个哈欠,立刻就撇下霍宫令跑了过去。
江月白手里拿着顶小帷帽,给她戴上系好,一边道:“你把这个戴好。”
胡霁色有点不高兴戴,伸手推了一下,道:“我戴了帽子的。”
“江山风大……”
“可这样我就看不到烟波江上了,而且吃鱼喝酒都不方便。”
江月白只好悻悻地把那帷帽拿了下来。
百穗和靳卫都是刚收拾好,此时差点脚下起飞,一前一后地就冲到了他们这里来。
“王爷!”
“殿下!”
胡霁色扭头看着他们,道:“你们好慢啊。”
江月白笑道:“你还好意思说人家,谁跟你似的,大半夜就起来了。”
靳卫是他的老属下,早习惯了严厉的二殿下,这会儿倒是不敢吭声。
百穗挠了挠头,小声道:“殿下,真就这么走了啊?”
胡霁色觉得好笑,道:“不然呢?”
百穗有点小激动,道:“奴婢从六岁以后就没有出过流云行宫,真想不到,这说走就要走了。”
说着,还跟做梦似的左看右看。
靳卫听了不由得在心里叫苦不迭,心想,就你这样的,跟着去是伺候人呢,还是添乱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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