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天晚上江月白是在摇钱婆家过夜的。
说实话,她家这些铃铛也确实是恼人的很,大晚上的只要风一吹就叮叮当当的。
夜里,胡霁色侧身躺着,听着那风铃声,突然反应过来。
“小白,你说这些风铃,是不是为了防人?”
这摇钱婆和木村长有仇,而木村长在本地又是一手遮天的,她势单力薄,系上这些风铃,或许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门道,专门用来防人。
江月白小声道:“是用来防人的没错,白天我特地看过,那些风铃高低错落,而且各有关联,是个挺稀罕的机关,你记不记得,咱们那天过来,人还没走近,她就已经下来了。”
胡霁色惊呆了,道:“你的意思是,那天也是?就靠这么几个风铃?”
江月白道:“雷家有家学,这世上最精妙的鲁班术都在他们家,回头有机会我带你去他们家观摩观摩。他们家做的木鸟都是能飞的。”
胡霁色:“???”
江月白想了想,道:“还能带人飞。不过飞了一次就被禁了,因为他们光想好怎么飞起来,没想好怎么落下来。”
胡霁色都要疯了,忍不住就往他怀里滚,笑道:“你这是逗我的吧,嗯?是逗我的吧?”
她的动作幅度有点大,似乎不小心压到了他受伤的那只手,他小声地倒抽了一口气。
“嗯?”
胡霁色连忙爬了起来,凑过去想仔细看看:“怎么了?弄疼了?”
“扯了一下”,江月白笑道,“没事儿。”
她有点不放心,硬是把他的手拉过来,借着窗外不太亮的月光低头仔细看了看。
正看得认真,他突然翻了个身,把手放在了她腰上。
胡霁色:“…… ”
他小声道:“霁色,等咱从这儿回去,我就跟岳父坦白。”
胡霁色愣了愣:“这两天你就在想这个啊?”
江月白小声道:“你看成吗?”
什么叫你看成吗……
胡霁色哭笑不得,道:“你要是有这个胆子,你就去说呗。”
她见他的手没事,翻了个身背靠着他睡在了他怀里。
“你是看着那两人蹉跎年华,突然有感而发?”
江月白道:“可不是,怪吓人的。”
胡霁色笑道:“两情如是久长时,又岂在朝朝暮暮。怕的是襄王有心,神女无意。”
到了这会儿若是还猜不出来,那她就真是傻的了。
不过这两人的关系还是有点谜,楼下摆着三副棺材,应该都是摇钱婆的前男友。
以她的年纪,加上本地的风俗,有过几个男人也是正常的。
雷春雨似乎也在中途搞了个基……
或许多年前,摇钱婆母亲被杀时,就是躲在雷家的车子里逃离了客坝村。
那他们之间应该有一段缘分。
只不过那么多年过去了,这两人的年纪也不小了,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。
没想到倒让小白开始思考……
江月白小声道:“如果我去跟岳父说了,要是没让岳父打死,回来你给我生闺女。”
胡霁色笑了,道:“如果你去说了,没让我爹打死,我觉得我们也不要马上生闺女。我还有好多地方想去,好多事情想做。最好只跟你,我们两个人一起。”
江月白想了想,试图说服她:“有了闺女也可以,家里看孩子的人多。”
说着那手倒有些不老实了起来,也不知道他那只受伤的手会不会疼。
胡霁色小声道:“有了孩子我的心思就在孩子身上了,谁理你啊。还说什么带孩子的人多,你也太不了解为娘的心了。”
这大约就是杀招了。
即使他的手都伸进衣服里了,胡霁色也丝毫不慌。
她耐心地等了一会儿,果然,他的手恋恋不舍地在她的肚皮上摸了摸,然后就缩回去了。
胡霁色实在没忍住,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
江月白:“……”
半晌,他仿佛给自己找场子似的,小声道:“我也还有很多地方想去,有很多事情想做。”
胡霁色往他身上挪了挪,小声道:“嗯。”
……
本地似乎有开窗睡觉的习惯,尤其是草鬼婆家里,根本就不怕什么蛇虫鼠蚁。
胡霁色睡得正香,突然听见门外铃声大作,伴随着一声声非常剧烈的类似蝉鸣的声音。
她猛地惊醒,正想起身去查看,就感觉身后小白还在。
“怎么了?”她小声道。
江月白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支着身子,另一只手轻轻地放在她身上,有些安抚的意味。
“有客人来,不过是送命来了。”
她抬头看见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窗台,不由得也抬头望去。
却见那只芒甲正趴在窗台上,一边用力震着那对和它的身形极其不匹配的翅膀,那阵类似蝉鸣的声音就是它振翅的声音。
从胡霁色的角度看过去,发现月光正好洒在它身上,它那黑得发亮的背甲,看起来竟有些威风凛凛的感觉。
“蛊王之争。”江月白道。
草鬼婆死斗的话,她们的蛊王会互相吞噬。
在胡霁色醒过来之前,江月白就已经看到了那位不速之客。
那是一只足有七八寸长的蜈蚣,背脊上有一条非常鲜艳的红线。
和芒甲一样,那玩意儿非常聪明,爬上来的时候线在窗口观望了许久,似乎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人。
江月白觉得,能这样看人的,应该是那传说中的蛊王了。
可出生畜生毕竟是畜生,它已经把这里的风铃弄得铃声大作,却也没有想过会吵醒床上睡着的人。
就在它观察好了,试图溜进来的那一瞬间,那芒甲突然从天而降,直接爆冲扑在了那蜈蚣的身上。
胡霁色醒过来之前,江月白已经看见它俩互相斗了好一会儿了。
摇前婆的芒甲很显然技高一筹,把那蜈蚣撕成了两半。
可怕的是这只芒甲前头才把那蜈蚣的后半截吃掉,那蜈蚣的前半截竟然还能逃走。
此时它们俩正在对峙,那芒甲似乎有点吃饱了,可也不愿意放过那半截逃了去。
江月白道:“下去把头吃了,它便跑不掉了。”
胡霁色:“???”
那芒甲一听,竟然真就原地暴起,直接俯冲了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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