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月白反应很快,立刻用一只手按住媳妇的后脑勺,扭头看到那熊孩子,直接脚尖一勾踢起路边的一个石子儿就踢了过去。
嗯,正中熊孩子脑门儿。
那熊孩子愣了愣,然后震天地哭了起来。
他身边本来簇拥着一群挂白的熊孩子,这会儿都吓得四散逃开了。
一个黑黑胖胖的妇女跑了出来,似乎是那孩子的母亲,心疼得一直用手用力揉那孩子的额头。
然后她就扭过头,大声用土话骂胡霁色和江月白。
胡霁色道:“你骂什么我又听不懂!有本事用汉话跟我对骂!”
江月白:“……”
那妇女目露凶光,看那样子是想来打胡霁色。
可江月白看了她一眼,她就怂了,立刻退了回去,拉着她家孩子就跑,一边跑一边扭过头来骂骂咧咧两句。
江月白看了看媳妇的后脑勺,道:“没事吧?”
“没事儿,小孩儿能有多少力气”,胡霁色无所谓地道,“就是让人生气得很。”
江月白道:“真没事儿?”
说着还想掰开她的后脑勺看。
胡霁色哭笑不得,道:“你别把我头发弄乱了!”
手里没轻没重的。
江月白只好缩回手。
见他们这么不客气,这村子里的人再也不敢惹他们。
胡霁色边走边看,很快路过了村长家门口。
和中原人一样,这里办丧事也是挂白的。
村长家的围屋大门敞着,从门口看进去,就能看见棺樽停在他们家的院子正中间。
里里外外都是戴孝的人。
等走到村子中间的围场,这里也摆着不少丧仪。
胡霁色抬头看了看那牌楼,此时自然是已经被清理干净了的。
但当时,尸体应该就是被挂在这里。
这么想着,难免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。
胡霁色拉着江月白快走了几步,道:“这地方,死了人,不用报官的么?”
江月白道:“他们毕竟是异族,朝廷给了他们很多特许。更何况,就算在外面,也是民不举官不究。”
胡霁色想了想,这倒也是,少数民族有自己的传统,一般是高度自制的。
江月白又道:“而且这围人,其实也有些排外。对他们来说,被汉人衙门缉拿,是很严重的一件事。”
胡霁色想了想,就道:“所以说,他们总是强调那阿依木如何向汉人的风俗妥协……”
江月白皱眉道:“其实朝廷根本不在乎。”
“啊?”胡霁色愣了愣。
江月白道:“朝廷根本不在乎。他们可以保有他们的风俗,甚至可以继续排外。只要他们不闹事,朝廷根本无所谓。并没有说一定要同化他们。”
胡霁色想了想,道:“可我觉得地方衙门未必能够做到。说白了,欺负他们的人也不少。”
江月白笑道:“好啦,咱们是来玩的。这糊涂官司,回去再断。”
胡霁色仰起头,道:“你断吗?”
江月白无奈地笑了,道:“这是朝廷的事儿。”
胡霁色想了想,笑道:“那你好好跟我玩。”
说着话,就溜达出了村。
他们没打算带马,哪怕是在山地上行走非常方便的矮脚马。
据小白吹嘘说,他野外生存技能是一流的,以天为背地为炉,一点问题也没有。
两人都背着行囊,他那个行李又高又大,足有百来斤。胡霁色那个则很轻巧,多数是药粉药包之类的。
因为早就有打算要上山,小白前天无聊,做了两支登山杖。
直走到山脚下,才掏了出来,把那个小的递给胡霁色。
胡霁色拿过来仔细看了看,小声道:“你为什么还雕了个猫脑袋?”
这不免得让人想起……
当初他回京的时候,寄了信回来,说是太傅府养了一只很像霁色的猫,可后来他们发现那猫是公的。
江月白有点心虚地把脸给别开了,道:“你看是不是有点像糖糖?”
糖糖是胡霁色在家养的那只小母猫。
可……
糖糖是只喜马拉雅猫,你这雕的是只狸猫吧?
“……你老实说这是不是你京城太师府那只猫?”
江月白拉了她的手,笑道:“走咯,上山咯!”
胡霁色被他带着跑了几步,又气又好笑,追着问:“你快说!是不是?”
他背着这么重的东西竟然还身轻如燕,几乎是带着胡霁色跑。
胡霁色这两天在摇钱婆家也憋得够呛,终于出来放风了,也是兴奋得不行。
山里空气清新,此时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,大地复苏,芳草葳蕤,山花繁茂。
奇怪的是,走了一路,胡霁色都没觉得有什么虫。
江月白告诉她:“是咱们背着这小玩意儿起作用了。”
摇钱婆的蛊王?
这小玩意儿竟然还能驱虫?
胡霁色忍不住笑,道:“你从哪儿知道的?”
“这几天看着的”,江月白道,“早就惊蛰了,按理说蛇虫鼠蚁都该出来了。可咱们每天开窗睡,从来不见虫子爬进来。你就没想过是为什么?”
胡霁色想了想,道:“因为家里有蛊王……”
她后知后觉地道:“可开窗睡觉是本地的传统,并不只摇钱婆一家啊……”
江月白笑了笑,道:“我先前注意过,他们是常年从阿依木那老太婆家里拿防虫粉。”
她是顶级草鬼婆,配防虫粉当然也是行家。
听说她配的防虫粉,价格低廉,效果好而且持久,村里家家户户都是要用的。
虽然也是一种慷慨,也确实是她家一笔大进项。
爬山这种事,两个人边说边走也不觉得累。
江月白早就了解过附近的地形,有他领着也不怕回不来。
胡霁色一边走,一边沿途观察附近的植物,江月白一边观察附近的地貌和土壤。
顺便聊点八卦,做做笔记。
天高气爽,真是舒服坏了。
这座山很高,山脉也很广,地形复杂,植被丰富。
两人走走停停,小半天的功夫,也没走多远。
累了就就地休息,其实主要是胡霁色累了。
她体力是很好,但确实不能和江月白这种怪物比。
第一次休息的时候江月白就找到了小山溪,胡霁色还找到了能吃的小野果。
她在下游洗脸,他在上游打水。
江月白扭头看了她一眼,突然笑了,喃喃道:“这辈子没想过能领着娘子来山里走。”
女子安于室,他从未想过和他并肩行走的人,会是自己的妻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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