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氏的娘家人这会儿纷纷都围了上来,眼看着是想找胡霁色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了。
“都干什么!”
就在胡霁色觉得要大干一场的时候,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外头传了来。
她欣喜地扭过头,就看到挽着袖子的胡丰年,一手抱着小麦穗,正拧着眉毛进来。
“爹!”胡霁色欣喜地叫了一声。
谁知道胡宝珠又叫了起来:“看看!看看!这回抓现行了吧!她就是在笑!”
胡霁色刚才确实笑了,那是看见好久不见的老爹,下意识露出的欣喜的笑容。
然而这回轮不到她出场,胡丰年直接骂了过去。
“里头躺着你娘,你掉了几滴眼泪?你娘生病的时候,你伺候了吗?现在你娘出白事儿,你帮着操持了?”
胡丰年显然因为兰氏忙得团团转而一肚子气,托了一下怀里的孩子,骂道:“现在搁这装什么大尾巴狼,挺大一个人了还跟侄女儿过不去,真那么孝顺,好赖给你大嫂帮把手!”
胡宝珠立刻就被他给骂哭了。
胡丰文连忙拉住自己妹妹,赔礼道:“大哥,她也是伤心过度,您别跟她一般见识。”
“伤心过度个屁”,胡丰年的眼神像刀子似的扫过人群,“该吃的都吃了该喝的都喝了,要帮忙的,要上香的,我们家心领了。谁跟我在这儿指点江山,还骂我的闺女儿,趁早哪儿来回哪儿去。”
人群里有个孙氏娘家的亲戚听了,就受不了了,站了出来道:“这,胡大哥,我们啥也没说呢,你干啥这眉毛不是眉毛,眼睛不是眼睛的。”
“就是,这么大的架子,我们以后还敢上门了?”有人小声附和。
胡丰年道:“啥也不说往上堵啥?我要是不出来你们不是打算堵我闺女?消停的都给我退开。不敢上门我还求你们?”
也就是没直白地说吧,以后别上门最好。
这群人立刻就不说话了。
都是穷山恶水的亲戚,人有钱就香。
孙氏出嫁几十年,娘家也没人惦记, 不至于到了这会儿,人都没了,还有人为个晚辈笑不笑的来较劲。
胡丰年见人都消停了,就对胡霁色道:“既然回来了就来搭把手。”
“好嘞。”胡霁色道。
江月白也跟了上去,道:“我能干些粗活。”
一边说就一边挽起了袖子。
胡丰年就道:“外人都比亲生的管用。”
这话自然是臊胡丰文兄妹俩去的。
可小白只听见岳父夸自己,顿时就一脸喜滋滋的。
等他们走了,胡丰文才拍拍妹子的肩,拉着她跪了回去。
“得了,别哭了,大哥就是这个脾气。”
胡宝珠掩脸哭道:“我娘都死了,他还这么对我。”
听得胡丰文也是叹气,道:“你能咋滴啊?现在家里谁说话不比你响亮?不想回那尼姑庵去吃糠咽菜,就老老实实的吧。”
胡宝珠这才消停了些。
“要不,你去厨房,给大嫂搭把手,再给霁色那丫头赔个不是,说两句好听的……”胡丰文试图劝一劝自己这妹子。
谁知道胡宝珠反应极大,立刻就把他一推,道:“连你也要作践我!你们都作践死我好了!”
说完就哭着跑了。
胡丰文也不在意,拍了拍衣服上的泥,管自己又跪好了。
事到如今,他也顾不上这妹子了,还是谋自己的前程要紧。
……
胡霁色跟着胡丰年到了厨房那,果然见兰氏围着围裙在那揉面。
明儿孙氏下葬,按照乡下的习俗,要用面捏各种各样的祭品,甚至要捏一个仿真大猪头啥的。
她喊了一声“娘”,兰氏一个激灵,茫然地回过头,立刻就把手里的擀面杖扔了!
胡麦田领着一群孩子蹲在那烧火,此时也乐得花枝乱颤。
兰氏冲过来把她上下一通打量,连说了三个“好”。
胡霁色凑过去把她抱了抱,她倒怪不好意思的。
“多大年纪了,也不害臊。”就连胡丰年都数落她。
胡霁色也不在意,自洗了手,笑咪咪地来给兰氏打下手。
她已经捏了好几笼的,有花,有小鸭子,小鸡崽儿。
胡丰年拉着小白去外头看孩子了。
“爹可算是松了口气”,胡麦田笑道,“咱茂林也看不住那宝儿,不说还有麦穗,在这厨房里烟熏火燎的,可把爹给心疼坏了。”
胡霁色皱眉道:“咋就咱们大房在这儿忙活?”
连看孩子的活都给他们了。
“你计较这干啥”,胡麦田道,“家里出白事儿了,总不能让你消停的。”
胡霁色愤愤地道:“我起初也是这么想的,可现在瞅着还是生气。”
“生啥气?不然你是想去那跪着哭丧,还是去招呼孙家那群亲戚?”
胡霁色想了想,道:“那我还是帮我娘和面的好。”
“瞧瞧你”,胡麦田就取笑她,“出去转悠了一圈,也还是孩子脾气。”
胡霁色扭头看看她,又看看兰氏,就笑道:“我还怪想你们的,就是没想到一回来没有好吃的,倒先来干活了。”
兰氏温温地看了她一眼,眸中全是笑意。
其实几个孩子里,她最疼的是霁色。
胡麦田就道:“你说出去半个月,算着日子快到了,爹和娘就开始伸长了脖子等着了。”
“出去的事儿也真是说不准…… ”胡霁色道。
“你和小白单独出去的,路上没出什么事吧?”胡麦田突然道。
胡霁色:“……”
虽然只迟疑了一秒,但胡麦田还是看出来了,顿时眉毛一挑。
“哟,怎么的,还真有事儿?”
“姐!”
胡霁色提高了音量,惹得兰氏也看了过来。
不过兰氏眸中倒没有什么情绪,似乎她不大懂这姐儿俩在说什么。
胡麦田笑了一声,道:“得得得,你别跟我嚷,这事儿你自己最清楚。嗨,还是个做大夫的……”
“这都啥跟啥啊”,胡霁色都懵了,“咋又跟我做大夫扯上关系了。”
“啥跟啥你自己知道”,胡麦田有些促狭地道,“你姐我管不了你。但我可告诉你了,这事儿要是让爹知道,你俩都要吃不了兜着走。”
胡霁色:“……”
她有点不可置信,胡麦田说的是那回事儿吗?
如果是,她的态度是不是太淡定了一点?!
说好的封建保守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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