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胡头没想到他到这时候还揪着这个不放。
尤其是他们父子俩现在的姿势相当的尴尬,胡丰年紧紧的抓着自己老子两条瘦小的胳膊,低下头来和他几乎面对面。
老胡头哆嗦了一会儿,终于还是道:“是,是我给下的,怎么着吧?你是要我老头子偿命啊?”
胡宝珠上前了一步想来帮枪,但是胡丰年眼睛一瞪,她又退了回去。
“那爹,你有没有想过,那些马贼都是没有人性的。我霁色,年纪轻轻又如花似玉的一个大姑娘,家里闯进去十几个马贼,若不是有小白在,他们会对我闺女儿怎么样?”
老胡头扭过脸,不肯看他:“那咋会,他们都是老四的朋友,都说了是去拿钱的,咋能对一个小姑娘下手?”
“那需要个个都拎着明晃晃的大刀?!”胡丰年都被他给气乐了。
老胡头抿了抿嘴就不说话了。
“您到底想过没有?”胡丰年盯着问道,“想过那天晚上我霁色可能会遇到什么事儿没有?”
“想啥啊”,胡宝珠忍无可忍,终于还是跳了出来,“爹不是都说了吗?他们都是四哥的朋友……”
胡丰年扭过头看着她:“爹没想过,你想过的吧?”
胡宝珠愣了愣,然后就心虚的把眼睛给别开了:“我,我想啥呀?”
当然是想到了那十几个汉子冲进胡霁色家会对胡霁色做什么,或者该说她的潜意识里应该是盼着那事发生的。
胡宝珠是个什么货色,这世上恐怕没有人比胡丰年更清楚了。
当即胡丰年就冷笑了,他对老胡头道:“您但凡愿意分出一丁点心思来为自己的孙女儿想一想,今天都不至于到这一步。”
“你到底想咋地啊?老大你给句明话,你到底想咋地?!”老胡头都觉得自己要被他给逼疯了!
胡丰年扭头看了胡宝珠一眼,冷冷道:“从今以后我还养您的老,不过孙氏养的这几个杂种,我一个都不会管。到时候官府查下来,说是要到咱们这儿抓共犯,您放心,我还是得使点力气把您给捞出来。”
说着他就把手一松,直接要走了。
老胡头都没反应过来,连忙道:“你啥意思啊?你意思是你不管老四了?!”
胡丰运提醒他:“不管的可不只是老四啊。”
胡宝珠后知后觉得道:“啥叫来抓共犯啊?咱们这还有什么共犯啊,她一个胡霁色就那么金贵不成?没缺胳膊没少腿的,还得让我们全家都得进牢里去?!”
“老大你给我站住!”
“大哥!”
那父女俩就想追上去,但是胡丰年已经匆匆出了门口。
这老胡家还在被软禁中,自有捕快们看守,当然不会让他们跨出胡家的篱笆围半步。
所以他们就只能在篱笆院内对着胡丰年离去的方向拼命的喊。
江月白屁颠屁颠的跟着岳父,扭头看了一眼岳父的另外一个女婿,顿时莫名的生出了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。
杨正忙着劝老头子,此时也是满头的包。
胡丰年走得很快,步履之间是有些匆忙的,他的心情应该是有些烦躁的。
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,就算老胡头一直以来再怎么不靠谱,也是生他养他的亲爹。
就算是偏心眼子,也不会真想要自己的晚辈就这么去死……
他今天特地过来这一趟,似乎就是为了问那个问题。
他想问老胡头,哪怕是就这么一瞬间,到底有没有为他的孙女想过?家里损失的很可能不仅仅是钱财,而是很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,极度苦痛的损失。
看老胡头那浑浑噩噩的样子,其实胡丰年明白,他或许也想过,只是没有放在心上,又或者是被胡宝珠三言两语的给忽悠了过去。
但不管是哪一种,也足够让胡丰年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彻底凉了心。
至于胡宝珠,那龌龊到猪狗不如的心思,胡丰年倒是没有那么在意。
他往前急走了几步,纷乱的思绪终于平复了些。
身后那父女俩的嚎叫声,还有捕快们的劝架声,早就已经远去了。
胡丰年抬头望了望,今天的月亮是一轮圆月。
他对江月白道:“你刚才说的死罪是真的?”
江月白连忙道:“官府那边是这么打算的,若是我们不出手干预,应该就是这个结果。”
意思就是说,若是出手干预,还是可以左右这个结果的。
他看了岳父的脸色一眼:“您在意吗?”
胡丰年摇摇头:“我只是不想家里出了一个死罪的犯人。你们那样的人家我也不懂,但若是像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,娘家人不清平,做媳妇的也抬不起头来。”
说到底还是为霁色考虑。
江月白心想,那小子不会被推出去斩首示众,他只会悄无声息的死在牢里,而且死得无比绝望和凄凉。
但是这话在岳父面前自然不能说。
他只是道:“您放心,这事我有分寸。而且即使在我家也不需要讲究那些规矩。我的封地在浔阳,这里也没有我的亲戚,平时那些礼节走动,都是没有的。”
一边说,他一边就想着,这样说,应该很加分吧?
然而胡丰年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:“我都听说了,你家里的内务有个厉害的侧妃打理。”
江月白:“???”
但是胡丰年也没有多说什么,快步从他跟前走了过去。
以至于江月白长那么大,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出现了幻听。
说实话,他刚才还有些飘,觉得自己在岳父跟前应该是扭转了形象。
结果等他回到家里,媳妇儿迎出来的时候,看见的就是一脸惊疑不定的小白。
因为胡丰年突然回来了,胡霁色也没有这个胆,今天晚上还跟小白睡同一张床。
虽说早就已经过了明路了,这样做未免也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,但是毕竟这个时代回娘家,姑娘和姑爷也是不睡一屋的,胡霁色总怕自己老爹会挑自己的理儿。
不过在睡觉之前说说话还是可以的。
胡霁色拉着江月白,让他把在老屋的事儿都说了一遍。
然后她就问小白:“真的会来抓从犯吗?”
江月白点点头:“这是少不得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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