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此欺主的奴才,打杀了她也不冤。只是不知,襄王妃对其他奴才可还满意?”皇后装出一副善解人意又公正严明的做派。
林雪竹哪里不知,皇后是给她下套呢。
她若现在说满意,那以后偏殿里发生了任何事,她都不能再发作了。
她若说不满意呢,那便显得她既武断又不懂事了。
林雪竹自然不会上套,于是说道:“那两个近身伺候的宫婢,妾身也不知她们是受了掌事嬷嬷的唆使还是什么,昨天也一直不见人影。但既然此事,已重重惩罚了掌事嬷嬷,妾身便打算放过她们,且看看她们如何表现再说。”
“赏罚有度,襄王妃做的很好。”皇后和善道。
但林雪竹却能从她的语气里,听出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。
林雪竹只当无知无觉,反正宁可气死别人,也不能委屈自己。
皇后这两天,对林雪竹又是试探又是挖坑的,却一次也没得逞,只觉得心很累。
按照庄贵妃的话说,她老蚌生珠,的确是有些吃力的。
思虑过甚,对她的身心都是一种考验。
皇后一阵头晕目眩,便对林雪竹道:“襄王妃,你回去吧,本宫累了。”
林雪竹利索地起身,行礼告退。
而此时,皇帝也刚下了朝。
他苍白着脸,歪在龙榻上,听庞公公汇报凤仪宫发生的事情。
听见四公主的所作所为,他脸上现出一抹愠色,抓着茶杯的手,也不由得收紧。
接着,他又听说了林雪竹的光辉事迹,更是觉得心梗。
这宫里宫外,就没一个省心的。
皇帝苍白的脸色泛起一抹潮红,半晌,他咬牙对庞公公道:“那襄王妃,又把她那套做派拿到宫里来了。朕现在不能动她,她便以为她有恃无恐了吗?真是个蠢妇!”
庞公公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听着。
等皇帝发泄完了,他才说:“皇上,那襄王妃行事虽然张狂了些,也没给皇后留面子,但在外人看来,她顶多是个不吃亏的性子,倒也不是什么大事。反倒是凤仪宫的口碑更重要些,不能为了个小人物,坏了皇上和皇后的大事啊!”
“哼,她也配!”皇帝嘴上虽然这么说,心里也不由得思忖起来。
四公主无故撒泼,凤仪宫的嬷嬷怠慢王妃。
这两件事加起来,叫旁人看了,只会觉得是他和皇后毫无诚意。
再加上京中最近流行的人质说……
看来,得告诫皇后,在对待襄王妃一事上,不能过于怠慢。
这么想着,皇帝就把这件事交代给庞公公了。
庞公公躬身道:“皇上放心,奴才这就跑一趟凤仪宫,好好与皇后说说这事。”
“等等。”皇帝喊住了他,说道:“你再去襄王妃那看一眼,缺什么少什么给她添置些,总不能叫人觉得,我们亏待了她。”
“是,皇上放心吧。”庞公公面不改色地退了出去。
等殿门关上,他整了整自己的衣摆,不慌不忙往凤仪宫而去。
进了凤仪宫,就听管事嬷嬷说,皇后身子不适,又传了太医。
庞公公不动声色,等在一旁。
直到太医离开,管事嬷嬷来传,他才步履稳健地走了进去。
“皇上有什么事,还劳烦庞公公亲自跑一趟?”皇后问道。
自打徐公公死后,这庞公公就成了御前唯一的大红人,地位比从前又高了一些。
便是皇后自己,也要给他三分颜面。
庞公公低着头,仍能用余光看见皇后脸色不好。
他沉稳道:“皇上听闻昨日四公主在宴席上的表现,龙心不悦。嘱咐奴才过来与皇后知会一声,那襄王妃甚是奸猾,皇后与之相处,更要小心为上。”
皇后听了这话,脸色一变,强自镇定道:“劳烦庞公公回去告诉皇上,本宫知道了。”
庞公公道:“皇上还让奴才去探望襄王妃,奴才这就去了。”
“去吧。”皇后的喘息声都有些不均匀了。
待庞公公走后,皇后抓起面前的茶碗,狠狠掼在地上。
摔完茶碗,她又要摔茶壶。
管事嬷嬷见状吓坏了,连忙上去抓住皇后的手腕,语速极快地说:“娘娘,东西不值什么,您别气坏了身子,您肚子里还有龙种呢!”
皇后喘息不定道:“龙种龙种,谁不知道他差点被弟弟抢了皇位,一直耿耿于怀,非要传位给嫡子。太医都说了,本宫的身体和年纪已不适合怀孕,可他天天宿在本宫宫里,千方百计让本宫生孩子。嫔妃们都在背后嘲笑本宫老蚌生珠,为什么没人说他!”
她一口气吐尽心中委屈,却把管事嬷嬷吓得灵魂升天,得极力克制自己的手,才能不去捂皇后的嘴。
“娘娘,这话可不能乱说啊,被人听见,便是对君王的大不敬。”嬷嬷一边示意宫婢们关门,一边伸手给皇后顺气。
皇后冷笑道:“我对他大不敬,他敬过我吗?为了个襄王妃,不惜让庞公公来训斥我。以为我听不出来,他在怪我吗?我这个皇后,如傀儡一般,当的有什么意思!”
又是一通发泄之后,皇后虚弱地捂住了肚子。
管事嬷嬷一看她这动作,更是吓得魂飞魄散。
“娘娘,自古以来,坐在皇后这个位置上的,哪有不受气的。别说娘娘是一国之母,便是那普通人家,也是主母难为啊!再说,娘娘怀着龙胎虽是不易,但倘若最终能诞下皇子,娘娘不就熬出头了嘛。否则,若是让庶子登了大宝,娘娘就甘心吗?”
道理皇后都懂,只是她心里的苦,又有谁能切身体会到呢!
皇后苦笑,哀怨道:“他若重视嫡子也就罢了,趁我年轻之时,与我多生几个多好。他却在小四小五生下来之后,便认定了我再也生不出儿子来。他本就厌我是先皇强塞给他的,这下更是将我冷落,只一门心思去宠幸那些嫔妃。直到大皇子意外身故,才想起与我再生一个嫡子。试问,哪朝哪代的皇后,如我一般委屈?”
她眼眶红了,管事嬷嬷也跟着垂泪。
半晌,皇后止了抽泣声,扯了扯嘴角道:“他既嫌我做事不小心,我小心些便是。襄王妃竟敢仗着襄王的势,与我作对,我必叫她好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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