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殿里乱作一团,亏得还没上菜,不然杯盘都得撒一地。
林雪竹象征性地跟着女眷们转身离席,装出一副见了脏东西,恨不得洗眼睛的模样。
皇帝大吼,“庞全兴!”
有些傻眼的庞公公这才反应过来,连忙撒丫子跑下去,把那玉势捡了起来,用衣袖遮着,赶紧送回了盒子里。
啪地一声,把盒盖死死扣上,他心里忍不住直骂娘。
这玩意让他一个去了势的去捡,是不是刺激他?
皇家这一个个的,都不做人!
庞公公气得一挥手,几个小太监上前,把那三个礼物盒子都收了。
这当口,差点没摔晕过去的兖王站起来了。
他一脸无措,交替望着他娘和他兄嫂。
自己的亲娘亲哥也就罢了,皇嫂的眼神……让他有些不敢面对。
兖王瞬间回神。
今天这事,他是着了人家的道了。
“来人,今天东西是谁负责看管的,给我提上来!”兖王一声爆喝,“查,给我查,都有谁接触过这些东西,查不出来,你们统统给我死!”
兖王眼珠子充血,表情狰狞,发疯的样子,把一众女眷吓得连尖叫也不敢了。
跟他一起入宫的兖王妃更是羞愤欲死。
她真的不明白,兖王在卧室搞搞这些名堂也就罢了,这东西怎么还能拿出来呢?
现在可好,她以后还怎么做人?
别人看见她,会不会遐想兖王把那些东西用在她身上的样子?
兖王妃觉得,自己即将沦为宫中的笑柄。
这时,在皇帝的几次镇压之下,慌乱的女眷们终于找回了主心骨,心有余悸地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。
皇帝脸色阴沉,都快变成大石头了。
待众人终于安静下来,他说:“王弟,今日之事,为兄知道你是被人害了,为兄不怪你。大好的日子,别为了这点事闹得难看。你先坐下,让人去查便是,咱们该开席还是得开席。”
冷静下来的太后也知道,这时候该替小儿子挽尊,于是道:“是啊,我儿,你府中的人该整治整治了。不过,大过年的见血不吉利。出了正月,你再好好处理那些人吧。”
话都说到这份上了,饶是兖王再暴怒非常,也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他喘着粗气,环视了一圈。
发现女眷们看他的眼神,就像看见了变态。
见他瞧过去,一个个避之犹不及地挪开了视线。
而那些男人们,则一个个用猥琐的目光,意味深长地笑望他。
不仅望他,还时不时望一眼他的王妃。
兖王心里,骂人的话从脚底一直堆到天灵盖。
就在他忍不住,想把他的王叔王兄王弟们都骂一遍的时候,上首的皇后哎呦一声,捂住了肚子。
皇后这一招用了不知道多少次了。
看得皇帝和太后都麻木了。
皇帝不耐烦道:“皇后,你若身体不舒服,便离席吧。”
皇后听了这话,心里又是气恼又是委屈。
她年纪大怀孕,辛苦一点怎么了?
她冒着风险替皇家开枝散叶,他们又是怎么对她的?
一个不着调送她那种东西,让她颜面扫地。
一个对她鼻子不是鼻子,眼睛不是眼睛,让她颜面更加扫地。
得,这装腔作势的宫宴,她还不伺候了!
想到这里,皇后起身道:“那臣妾就谢过皇上了。”
说完,她起身扶着掌事嬷嬷的手,往后殿而去。
太后剜了皇后一眼,心里骂道:上不得台面的东西,她装高贵给谁看呢!
这不就是公开表达对兖王的不满嘛。
嫂子都这样了,别人岂不是更要嘲笑兖王了!
除夕夜,众人再没有了团圆的兴致。
在皇帝的命令下,宴席匆匆开始。
精致的食物,也不能引起众人的食欲。
几乎所有人心里想的都是,赶紧走完过场,赶紧结束这尴尬的一晚。
然而,执着于挽尊的皇帝却并没有放众人速速离去的想法。
他记得,皇后与他说过,西域送来了一批舞娘。
今晚,皇后特意安排了舞娘表演西域舞蹈给大家助兴。
皇帝觉得,歌舞升平之际,众人应该就会忘了刚才荒唐的一幕。
于是,他吩咐庞公公去叫人。
不多时,五个西域舞娘带着乐师走了上来。
男人们的视线,盯在舞娘曼妙的身姿上。
而女人们却凑在一起,讨论舞娘身上鲜艳夺目的衣裙。
瞧着殿中气氛逐渐热烈,皇帝的心情有了一丝好转。
他点头,示意舞娘们开始。
胡琴、琵琶、箜篌、木笛、手鼓的声音同时响起,交织成一曲欢快的乐章。
配合着舞娘们灵动的身姿,令众人越看越入迷。
皇帝一看气氛大好,忙让庞公公传旨,重新换了酒菜。
为表孝顺,还添了几道太后喜食的糕点。
一曲舞毕,皇帝举杯道:“除旧迎新,愿来年风调雨顺,国泰民安。”
“皇上千秋万岁,太后福寿绵延。”众人也跟着举杯,齐声说了句吉祥话。
太后的目光,从兖王脸上扫过,见他眼神飘忽不定,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,有些糟心。
这个儿子,太沉不住气了。
老太婆郁闷地喝下了杯中酒,不由得微微摇头。
她是偏疼小儿子的,虽然她知道,继承皇位的会是大儿子。
可只要有她在,小儿子就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,过不完的精彩人生。
兄弟阋墙的事,在她眼皮子底下是不会发生的。
想到这里,太后不禁又有些得意。
突然,她的笑容僵在脸上,腹中传来剧烈的疼痛,让她一把掀翻了身前的案几。
声音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。
当人们转过头,将视线落在太后身上的时候,就见她口中吐出了黑色的血液,两只手奋力地抓着自己的脖子,然后癫狂地站了起来。
“母后!”皇帝吓得站起身,猛地后退了几步,睁着惊恐的眼睛,不敢置信地盯着形容可怖的太后。
“我儿……”太后伸出手,满脸狰狞地冲向皇帝。
皇帝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,想也没想,抓起案几上的一壶酒,狠狠冲太后掷了过去。
酒壶正中太后眉心,一举将她击倒。
太后躺在地上,痉挛了一阵,便不动了。
黑色的血,顺着青砖的缝隙,蜿蜒流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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