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大喷子喷丁大人的话,先是直击他作为男子的尊严,接着直击他作为官员的尊严,可谓是双杀。
其他朝臣一听一个不吱声。
欠国库的钱嘛,大家几乎都欠过,谁也不觉得谁格外丢人。
但是被当众嘲讽不行,可就太丢脸了。
再看那丁大人,又不行,又欠了一屁股债,简直不要太惨。
没人吭声,闻大喷子清了清喉咙,又将目光转移到范大人脸上。
范大人顿时心一沉,暗道完蛋。
而他尚还没有想出应对之策,就听闻大喷子开口了。
”范大人,如果闻某没记错的话,范大人都已经有孙子了吧?“
这等拉家常的话一出,众人皆是诧异,唯有范大人,脸色顿时变得灰白。
他错了,不该嘲讽闻大喷子,是他糊涂了。
然而,为时已晚。
闻大喷子继续道:”闻某怎么听说,范大人那四岁的小孙子,实际是范大人的弟弟呢?“
这话一出,满场哗然。
此时,宫门缓缓打开,接着是太监的声音,”请诸位大人进殿——“
所有人,此刻都意犹未尽地盯着闻大喷子,想等着他说下文。
闻大喷子却一副懒得多说的样子,理都不理众人,抬脚就往宫门里走。
众位大人:说话说一半,真是造孽。
众人只好将目光看向范大人。
范大人一副亏心事被揭穿的模样,根本不敢与任何人对视,脚步匆匆,跟在闻大喷子身后进去了。
众位大人:范大人你别走,说清楚,孙子变弟弟是怎么回事?
范大人:难道要他说,他那不着调的老父亲,一次醉酒之后,把他儿子的妾室给玷污了,还一发即中,生了个大儿子?
此等丑闻,自是不能与外人道。
最后,他儿子只得认下这一顶绿帽,把那孩子算成了自己的孩子。
而他,也就喜获大孙子一枚,实际上却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。
范大人心里苦,但范大人同样不解。
这事隐秘,府中只有少数人知道,闻大喷子是怎么知道的?
难不成,闻大喷子在他府里安插眼线了?
顿时,范大人只觉得连空气中都藏着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,在暗暗监视他和府里的一切动作。
多年身居高位积攒下的安全感,此刻骤然崩塌了。
他的地位,他的威信,这下全完了。
范大人背影婆娑,留给众人的,是一个一言难尽的身形。
众人讪讪,依次进入皇宫。
元修:怎么感觉一群老家伙今天上朝颇有些心不在焉呢?
刚刚在宫门外发生什么了?
早朝结束,一众大臣恋恋不舍,徘徊在闻大喷子身边。
闻大喷子昂首挺胸,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做春风得意马蹄疾,丝毫不顾众人呼之欲出的求知欲。
范大人则是刻意加快脚步,想赶在众人出宫之前先溜出去。
”范大人。“闻大喷子则是叫住了他。
范大人浑身一个激灵,想装作听不见,又怕他一旦溜走,闻大喷子会和其他人胡说八道。
犹豫片刻,他还是停下脚步,既怨恨又无奈地望着闻大喷子,”闻大人何事叫住范某?“
闻大喷子难得一脸和煦的微笑,说道:”闻某只是想提醒范大人一声,府上老爷子德行有亏,怕是要影响范大人的仕途。咱们身为臣子的,食君之禄,忠君之事,还望范大人不要忘了。“
这话说得模棱两可,范大人却是听明白了。
从皇上给出半年之期,责令众臣归还国库银钱起,他的态度一直是不慎积极。
别家胆小的大人,早就开始筹措银子了,偏他每天像个没事人一样。
他这么做,倒不是不怕皇上收拾他。
只不过,他自忖为官以来,并没有什么太出格的地方。
手头紧张了,他便去国库借银子,却从未利用职务之便,谋取私利。
所以,他觉得即便他拖欠着银子,皇上也未必能找到理由惩治他,便打算先看看风声再定。
左右,就算是户部要挨家收缴,要么从官位最高的来,要么从欠钱最多的来,怎么也不可能最先轮到他。
他可见机行事,若是风声实在太紧,他便先筹措一些,再讨价还价。
若是雷声大雨点小,那他就干脆哭穷,蒙混过关。
谁想到,家中的隐秘之事,早已暴露了。
这会子,他算是想明白了,这哪里是闻大喷子一时气愤,把他的老底兜出来啊。
这分明就是帝后在借闻大喷子的嘴警告他。
帝后既然知道他府上如此私密之事,定然也知道很多他自以为隐秘的事。
并且,帝后发现他有赖账的想法,是打算用他做筏子,杀鸡儆猴了。
想通这一点,范大人浑身上下都出了一层冷汗。
看来,帝后这次不光是要追讨欠款,还打算以此作为契机,整顿朝廷了。
范大人思及此,连忙对闻大喷子拱手,”多谢闻大人提醒。“便匆匆忙忙回府去了。
回府的第一件事,找账房先生要账册,清点府中财产、田庄、店铺。
全府上下的人,看他一个人忙忙碌碌,都觉得危机感四伏。
还以为他犯了什么事,要清点家当跑路呢。
别人都不敢问,范大人的老爹却是敢的。
想当年,范老爷子也是做官的,自然不同于内宅妇人那等没见过世面。
他着人搀扶着,来到范大人的书房,把下人遣散以后,这才关紧房门问:”儿啊,发生什么事了,你何以如此慌张?有什么事可与为父说说,看看为父能否为你筹谋一二。“
范大人本来一门心思看账,都不知道有人进来了。
这老爷子不开口还好,一开口,范大人的眼中顿时要喷出火来。
这为老不尊的家伙,惦记自己孙子的小妾,搞出如此丑闻来,还好意思说什么筹谋?
这要放在平时,他高低也得把孝道放在首位,便是老父亲做出此等丑事,他也要逼儿子认了这顶绿帽。
然而此时,他面对着要么财产清零,要么仕途清零的两难之选,偏生那个始作俑者还无知无觉,大言不惭要替他筹谋,要他如何不气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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