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家大族里,哪有愿意分家,分薄财产的。
既定了心仪的继承人,当然要让继承人继承一切。
因此,元修的话一出,立刻就遭到了几位朝臣的否定。
“皇上,不可啊,若这样做,家业不就越分越薄了,这可是对世家的发展不利啊!”
“不光是世家,但凡有些家底,都禁不起这样一分二,二分四,分到后面不就没有了嘛。”
“皇上,世家都讲传承,这样一做,还何来的传承啊?”
面对朝臣的非议,元修没有做出回答,而是默默地看了闻大喷子一眼。
闻大喷子秒懂,这是皇上让他尽情发挥的意思。
于是乎,闻大喷子站出来了。
他这一站,反对的朝臣脑瓜子都嗡嗡的。
这货,怎么哪都有他?
刚才他不是不赞成废嫡立庶吗?
怎么这会子皇上妥协了,他就跟着转了风向了?
小人,真是小人一个!
论起拍皇上的马屁,闻大喷子简直舍我其谁!
面对众人鄙夷的目光,闻大喷子视若无睹,开腔了,“要我说,你们这些世家大族,简直就是没有人性。你们也不想想,要是嫡长子好好的,没病没灾,还犯得着搞什么次子庶子袭爵的糟烂事吗?”
言下之意,嫡长子好好的,就别动什么歪脑筋了。
只要你不动歪脑筋,麻烦事自然也就不会找上门,也就用不着分家产了。
他话音刚落,立刻有人反驳,“闻大人此言差矣,人有旦夕祸福,谁能保证一个家族中的嫡长子一直无病无灾?万一要真出了个像庆国公家嫡子那样的,岂不是就得考虑承爵的人选了?”
闻大喷子轻哼一声,说道:“你都说了万一,说明这事不常发生。一个人年纪轻轻就有病有灾的机会本就不大,更何况这人还得是嫡长子才行。退一万步讲,就算如庆国公府那样,遇见个有问题的嫡子,那就更不能把爵位和家业都传给次子或庶子了。”
“为何不能?”几个抗议的官员受够了闻大喷子的强词夺理,此刻颇有些想弄死他的感觉。
闻大喷子说道:“因为人要积德,才能求老天保佑自己的家族繁盛。你自己都不积德,见嫡长子无用,便想让他净身出户,老天都没法保佑你。只怕将来,家族中会出更多的败家子,早晚把你的家产败光!”
这妥妥的诅咒,可把那几位大人都听怒了。
有人道:“闻大人,朝堂之上,你莫要说这些不干不净的话!”
闻大喷子丝毫不以为然,反问:“让你们积德,这话怎么就不干不净了?要我说,你们都心怀善念,别给老天收拾你们的机会,不比啥都强。”
几位大人被气得几乎要七窍生烟。
有个反应快,且为人比较狡诈的,立刻抓住了闻大喷子话中的破绽,问道:“照你这么说,那庆国公爷是干了什么缺德事,才摊上这么一个痴傻的长子了?”
他这么一说,立刻就把矛盾转移到闻大喷子和庆国公之间了。
闻大喷子若是承认了,他便得罪了庆国公。
若是不承认,那他刚才所说的一切都站不住脚,轻易就可以被反驳了。
然而,这位官员还是没有预估到闻大喷子是多么有恃无恐。
就听闻大喷子大大咧咧道:“请问,你是失忆了吗?安国公的寿宴上,皇上和皇后都斥责了庆国公无才无德,这还不能说明他缺德吗?依本官看,庆国公怕是私德有亏,才得了这么个嫡子。他要是想让庆国公府的门楣能传下去,还就真不能把事给做绝了。”
这话一出,在场无论是帮安国公扛旗的,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,都一致觉得闻大喷子的嘴太毒了。
庆国公跟闻大喷子无冤无仇的,人家只是个远离朝堂的闲散国公爷,闻大喷子他至于吗。
闻大喷子却不以为意,反正满朝堂,只有皇上和皇后他骂不得,其他人只要是做了该骂的事,他都可以骂,这就是他身为御史的职责。
几个为安国公说话的朝臣是说不过闻大喷子了,只能无奈地把目光转向他们的皇上,希望皇上能给他们一个说法。
位于上首的元修,见他们都来看自己,给出了一个“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,朕让闻大喷子一一回复你们”的眼神。
几位朝臣:无话可说。
至此,元修问道:“各位爱卿对于朕的决定,还有何异议?”
几位朝臣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谁也不敢说有异议,但也不敢说同意。
这同意的话要从他们嘴里说出去,不就相当于他们没把安国公求他们的事情给做成嘛。
这锅,谁愿意背啊,少不得都想蒙混过关。
其他的朝臣,便是不为安国公站台的,有些脑子比较清楚,也大概能明白皇上这是想干什么了。
先是勋贵,下一个又会轮到谁?
会不会,有一天就轮到自己了?
这决定,不能轻易同意啊。
可是,不同意的话,他们是有能力和闻大喷子争辩,还是有能力反对皇上呢?
朝臣们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,大家皆用沉默来对待皇帝的问话。
倒是元修,见朝臣们都沉默了,于是道:“既然众位爱卿没有异议,那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,晚些朕会让人拟定具体的条例,待公示之后,众位爱卿再讨论吧。”
“皇上,这样不妥。”那位为安国公站台的老臣无奈,只得站了出来。
满朝堂之上,只有他和安国公的关系最好。
纵是别人都不吭声,他也不能推脱。
“哦?”元修眉峰一挑,饶有兴味地看着他。
那老臣知道,皇上的眼神,就是在问谁那么喜欢找不自在,竟然还要跟闻大喷子辩论。
老臣的心有些发梗,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:“皇上,庆国公的先祖于我朝有大功。如今庆国公府式微,还请皇上看在其先祖的份上,宽宥庆国公这一次吧。”
他的话说的挺巧妙,绕过了皇上想要整治勋贵人家这件事不说,单只把庆国公拎出来说事,这就把大矛盾转化成了小矛盾。
讲不了道理,那就讲讲人情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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