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福宫正殿,奴仆们已经摆好饭桌布好菜,正等着景文帝和淑皇贵妃娘娘入座用膳。
淑皇贵妃伺候景文帝净手、入座,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大宫女云织。
云织轻轻颔首,对周围的奴仆们使了个眼色,便一同行礼无声退下,还关好了门。
至于景文帝则是一贯不爱在屋里放太多的人,御前的人也一个比一个有眼色,会跟着进门的从始至终也只有汪公公、小海子或者小伍子。
随着奴仆们离开,屋内更加安静。
汪公公已经开始为景文帝布菜,景文帝没拿筷子,静静地看着仍站着的淑皇贵妃。
淑皇贵妃面对景文帝,恭恭敬敬地在原地跪下,磕头行了个大礼,步摇轻晃。
汪公公见此布菜的手微微一顿,暗自打量一下景文帝的脸色,没停,继续布菜。
“陛下请恕臣妾僭越之罪。”
“臣妾未行册封礼便先行皇贵妃之事,且代理六宫,虽是为陛下和皇后娘娘分忧的无奈之举,但心内惴惴不安,还请陛下责罚。”
景文帝看了一眼淑皇贵妃发间的七尾凤珠钗,拿起筷子,吃了一口八宝鸭鸭肉,慢慢咀嚼咽下,八宝鸭香气四溢,盈满味蕾。
厨艺极佳。
景文帝睨了一眼汪公公,汪公公赶忙摇了摇头。
“孤既然已经下了旨意,你便是名正言顺的皇贵妃,册封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。”
“年下前朝事多,后宫之事不宜大操大办,待出了二月二,后宫所有晋封的妃嫔一同举办册封礼。”
景文帝说着顿了顿,看向淑皇贵妃,淑皇贵妃眼光流转,似有所悟。
“皇后如今身体不好,冬日里难免疲乏不能见人、理事,凡事你自己做主,不必去找她。”
景文帝声音不冷不热地继续说着。
淑皇贵妃敛下眼眸道:“是,臣妾谨遵陛下旨意。”
“用膳吧。”
“是,陛下。”
淑皇贵妃站起,坐到景文帝对面的位置上,因为大宫女云织已经被调出去,如今她也不便再叫回来,没人伺候用膳,她便只略略吃了些放在手边的膳食。
“慈安近来如何?”景文帝开口问。
淑皇贵妃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笑意说道:
“多谢陛下关心,有太医院的照料慈安的身体越来越好了。”
“自从七月起慈安过了生辰满了七岁就已经去尚书房读书了,如今也半年了。”
“方夫子说慈安刻苦用功。”
按照大周朝的规矩,没有皇帝特允下,凡是皇子皆四岁到尚书房读书,八岁上校场练武,
君子六艺指礼、乐、射、御、书、数,是每年的考核内容,随着年龄的增长,考核内容也会渐渐偏向于朝廷时政、诗赋策论、明经明法等。
而公主则是满四岁便开始学习琴、棋、书、画,满七岁则能去尚书房读书。
所学内容与皇子大同小异,去了些关于朝政之事的研究与探讨,加了些后宅理事的课程。
与此同时诗、酒、花、茶,也同琴棋书画般是公主必须会的。
“陛下赏赐慈安食邑,慈安开心的同时也难免惴惴,怕自己辜负陛下的信任和爱护,读书更勤奋了,想日后为妹妹们做个学习的表率。”
提及慈安,淑皇贵妃少了些拘谨,多了些放松,连眉眼间都是慈爱,话语也多了不少。
景文帝听着不时点头,道:“慈安被你教养的很好,是个当姐姐的样子。”
“等她下了书房,来向孤请安。”
“是,陛下。”淑皇贵妃的神情更加柔和。
如今她身居高位,在后宫可以说是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,女儿又得陛下如此厚爱,她已经再无所求。
只希望能平安度日,待慈安及笄后为慈安选一个好夫婿,她便已经心满意足。
用过早膳后,景文帝没有多留便离开了。
淑皇贵妃行礼起身后,看着远去的龙辇,直至彻底消失不见,她才回正殿。
云织上前为淑皇贵妃脱了厚重的外氅,仅留下轻薄的宫装,又塞了个汤婆子到淑皇贵妃手中。
“娘娘,陛下好不容易来一趟,怎么不多留一留陛下?”
“如今娘娘已经身居高位,若是能再为慈安公主添一个弟弟,岂不是大喜。”
云织站在淑皇贵妃身侧说道。
淑皇贵妃神情淡淡的说道:“年下事多,强留陛下反而容易惹人厌烦,不如不争不抢。”
“陛下想来,本宫便好好伺候,不想来,本宫便好好为陛下分忧,现在也算是为慈安挣个好前程了。”
“至于皇子…”淑皇贵妃说话顿了顿。
她从前从不敢奢求再生育一位皇子,一方面是六宫皆无皇子,她出身寒微有一位公主已经够引人注意,若是再加一位皇子,恐惹六宫不满,反遭算计,而她当日不过是个不太受宠的昭仪,根本护不住两个孩子。
另一方面是…她并不受宠与景文帝的情分也淡,她入宫多年,父亲仍是个从七品顺天府经历,还是看在她面上才封的,母亲更是一介妇孺目不识丁,五服内都没有出息的亲朋。
她那时若是生了皇子,不提能不能护得住,她的母家也只有给孩子拖后腿的份。
那时,对她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将皇子过继给其他高位嫔妃,这不是她想要的。
所以她一直没动过要皇子的心,偶有侍寝也会偷偷服用避子药。
只是现在,她已经是皇贵妃了,皇子,她可以护得住。
前朝母家,不日也会随着她位分的上升而水涨船高,就算是比不上其他妃嫔家世贵重,至少也能说得过去。
且如今大皇子体弱,沈家式微,她若有了皇子傍身,便也可在前朝布局…
“再议吧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如今事多,再看看风向,况且本宫如今并不想和皇后打擂台。”
“毕竟,她曾经也帮过本宫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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