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五爷再次一声叹息,声音低沉的说道:“皮长青从小智力有点问题,经常跑出去就不会回家……那天我去地里摘点菜,见他还在熟睡,就没有叫醒他,认为很快就回来了,他不至于这么快醒来……”
皮阳阳的神情有点古怪,原本他还在怀疑,也许自己以前是叫皮长青,但后来改名了……
但听到盛五爷说皮长青居然是个傻子,顿时就觉得,自己绝对不是那个皮长青。
我这么聪明,怎么可能是傻子呢?
看来,自己和这家姓皮的,确实没有任何关系。
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,他轻轻舒了一口气。
“可是等我摘完菜回来,做好早饭,去叫他起来吃饭的时候,才发现他不见了……”
陆小婉的小手,明显抖了一下。
“那……后来找到了吗?”陆小婉担心的问道。
盛五爷轻轻摇头,“没有,我发动了整个村里的人一起去找,可是,找遍了整个白水镇,都没有发现他的踪影……那孩子,脑子不好,这么多年了,也许……早已经不在了……”
他一边说着,一边黯然抹了一把泪水,神情之中,带着深深的愧疚。
陆小婉再次颤抖了一下,感触的说道:“他……太可怜了……”
她完全已经沉浸在盛五爷所说的皮家人的往事中,浑然忘记了自己想要求证的事情。
“皮长青失踪后没两天,我就突然失明了,寻找他的事情,也只能放下。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,让我心有余悸,那个带着面具的人,总是在我眼前晃动。我担心他那天晚上看到了我,会来杀我灭口。为了不连累你们一家三口,我就去找到你妈妈,让她不要再和我联系,也不要回村里……”
听到这里,皮阳阳和陆小婉才知道盛五爷心中所担心的是什么。
“当时你妈妈不同意,还说要接我去城里住。但我不答应,找个借口和她大吵了一场,并说要断绝父女关系,永不往来。我说的话,伤了你妈妈的心,从那以后,她真的不再回村里……但我知道,其实她一直暗中联系村里的人,让他们帮忙照应着我……我知道,她身体不好,过得也很艰难,但她坚持每个月都给我生活费……”
盛五爷说着,眼中又滚落两颗泪水。
陆小婉已经抽噎起来,现在,她不再怀疑盛五爷的话,确定眼前这个沧桑的失明老人,就是她的外公。
“可是……现在这件事都已经过去十几年了,当年的凶手,别说不一定看到了您,就算看到,可能也早已经忘记了……您为什么还要一个人生活在这里?”
陆小婉有些哽咽的问道。
盛五爷那苍老的脸上,露出一丝舒心的微笑。
陆小婉的这句话,让他感受到了一丝温暖,嘴唇抖动了几下,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“要不,您跟我们一起回去,我们也好照顾您……”
陆小婉忽然抬起头,坚定的说道。
盛五爷浑身一震,随即微笑摇头。
此时,他显得十分满足,也十分平静。
“孩子,我在这里生活了快一辈子了,去城里,我只会不习惯。现在村里人都照应着我,我在这里生活,比在城里更好。只要你们一家三口健康、平安,我就没有任何牵挂了……”
盛五爷的语气平静,但显得十分坚决。
皮阳阳知道,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一旦形成,就不想轻易改变,这是一个人的惰性所决定的。
就如他入赘秦家,三年时间,他无所事事,就是做做家务,在天桥下摆摆摊,在别人眼里,他是不思进取,但他自己却乐在其中。
“可是……您现在眼睛看不见,一个人住在这里……我妈和我爸肯定也不放心……”
陆小婉哽咽着,情真意切的说道。
盛五爷始终挂着温和的微笑,淡然说道:“这么多年了,我早已经习惯了。能不能看见,对于我来说,没有太大的区别……孩子,你不要担心我,你妈妈身体不好,你要照顾的是她……”
陆小婉见他态度坚决,知道自己肯定劝不动他,只得叹了一口气。
“那好吧,以后我有时间就来看您。”她想了想,有点无奈的说道,“我妈的身体已经好多了,您不用牵挂。等她好了,我陪她一起来看您……”
盛五爷点了点头,说道:“好……”
陆小婉起身,擦拭去腮边的泪水,说道:“我去做饭,今天我们在这里吃。菜我已经买好了的……”
皮阳阳的脑海中,反反复复都是皮长青这三个字,不知道为什么,他总觉得,这个盛五爷嘴里的傻子,可能和自己有关系。
陆小婉去做饭了,皮阳阳忽然想起一件事,伸手将挂在胸前的玉坠掏了出来,仔细看着。
片刻后,他眼眸闪烁,问道:“盛五爷,我身上有一块玉坠,不知道您以前见过吗?”
话刚出口,忽然觉得不对。
盛五爷现在是瞎子,他怎么知道玉坠是什么样子?
“玉坠?什么玉坠?你让我摸摸……”
盛五爷却是微微一楞,随即狐疑的说道。
皮阳阳将玉坠递了过去,盛五爷仔细的摸索着,同时偏着头,像是在努力回想,自己是不是熟悉这个玉坠。
片刻之后,他神情忽然一凝,手指停住,然后在玉坠后背上,仔细摩挲了几下,神情越发变得凝重。
皮阳阳一直仔细看着他的神情变化,见他忽然变得凝重起来,心中猛然一噔。
“这……这玉坠怎么在你身上?”
忽然,盛五爷沙哑的开口,语气显得很激动。
“您……真的认识这个玉坠?”
皮阳阳惊愕的问道。
盛五爷缓缓反转玉坠,在玉坠的背面,有一个阳刻的“皮”字。
字很小,而且只是微微凸起,要不仔细看,不一定看得出来。
盛五爷的拇指,轻轻的在这个字上摩挲着,沉声说道“没错,这是皮家的玉坠。当时,皮家三个孩子,每人一块一模一样的玉坠。在玉坠的背面,都有一个不太明显的‘皮’字……没错,就是这样的……”
皮阳阳的双眉微微一蹙,他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“可是……这玉坠怎么会在你身上?”
盛五爷将玉坠递回给皮阳阳,不解的问道。
皮阳阳想了想说道:“这是我祖传之物,一直在我身上……”
盛五爷微微摇头,“不对,皮家三块玉,其中两块毁于大火,另外一块是在皮长青身上……”
话没说完,他猛然一怔,原本空洞的双眼,骤然瞪大,像是突然能看见了一般,惊愕的“盯”着皮阳阳。
“你……不会就是……长青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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