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得当时，郝悦才来会所没几天，因为是从大山里出来，土里土气的，又性子软遭了不少的白眼。
她权没放在心上，后来变本加厉起来。
她和邵鸢同属一个化妆室的。
不过邵鸢性子傲又不喜欢说话，经常进来只给她一个背影。
她远远看着没敢说话。
起初那些人欺负到这儿来，邵鸢眼皮子抬也没抬，既不附和又不说话。
她就仿佛另一个世界的人。
到后边，她有次去擦脸上的药，看邵鸢胃疼捂着腹部，小脸煞白。
郝悦以为是胃病就把老家的土方子给邵鸢说了，还做了一碗粥。
她端到邵鸢跟前的时候，巴掌大的小脸汗涔涔的，抓紧了衣服，怎么都松不开。
郝悦把白粥一口口给她喂下，又怕不喝就放了几颗蜜饯。
甜味陪伴下，她眉头皱的不紧了，反而喝了一大碗。
有白粥暖了胃，她又去了外面买了一些药。
这个时候看到邵鸢靠在椅子上，长发及腰，她眼底灰沉沉蒙着一剪影，手里拿了根香烟。
白天，邵鸢是这个会所里的名牌，富豪闻名她的脸慕名而来都点她。
她市侩，精明，又机灵全然没了傲慢的模样。
直到换下了衣服，她才能看出了一点孤独，傲慢。
郝悦把药放到了她手边，复杂的看了她一眼，欲要说的话咽下，走到一旁的化妆桌前，缓缓坐下。
她扫完粉，透着镜子偷瞄着邵鸢。
发现她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。
那直勾勾的目光有些茫然和不解，不过却又带着趣味。
十八岁的邵鸢明耀的就是一颗璀璨的东珠。
谁不喜欢？
谁不嫉妒。
凭着这张脸，也有无数人前仆后继。
她一晚上的钱，能抵得过她一月的工资。
那时候郝悦羡慕过，她第一次发现人类的情感是这么的讽刺，邵鸢是会所内没欺负过她的人，她却用那样不堪丑陋的心思去看人家。
“你不吃药吗？”郝悦被她赤裸的目光看得臊了脸。
通红的粉颊，弱弱的问出话，胆子小的简直就是个任人揉搓的包子。
邵鸢挑起眉头，嘴角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：“拿走。”
什么？！
郝悦一愣，看向邵鸢的目光带着惊讶。
邵鸢视线发凉收回，落在那塑料袋子上：“我不需要。”
不近人情。
她在会所原本是有朋友的，都被气跑了。
能跟她走得近都是巴结她的。
难怪那些人不待见她，觉得她装又觉得傲慢，不乐意和她待在一起。
郝悦只好站起，羞愤地低着头，把自己的那点好心，跳梁小丑的善意装入了口袋内。
她不稀罕，自己吃。
这种胃病在会所常见，酒喝多了，这才害了病的。
好端端的身体也不会被作践成这个样子。
后来两个人就成了平行线，抬头不见低头见，没说过一句话。
仿佛是这个化妆室的陌生人。
直到那群人在她的化妆品内下药。
当时郝悦正在门口，目睹了全程。
她甚至在想算了，反正对方也不会领情的。
她咎由自取，要是她能不摆架子在会所也能混得如鱼得水。
她凭什么不救自己，眼睁睁看她被欺负？
她凭什么长得那么好看……
……
这些想法不知何时变得恶毒起来，郝悦抓紧了门框，目光渡了一层看不清的灰蒙。
她内心在咆哮，恨意全部发泄在了邵鸢身上。
就因为她和她们不一样，就因为她摆架子总臭着一张脸，还是因为……她不救自己……
郝悦在意的其实都不是，而是她漂亮。
漂亮的女人生来就该被嫉妒的，厌恶的。
郝悦脱离了门框，转过身吐出一口浊气，扯起唇角轻笑。
“跟我有什么关系？”
当她下定决心似的不管不顾，却还是折到了邵鸢正在服侍的包厢。
等她从门口出来后，她把化妆室内的事全告诉了邵鸢。
邵鸢一怔，看她的目光带了几分不解。
和上一次的不解不同，她这次像个误入俗世的孩童似的。
郝悦晃了晃手，她才回过神，微微张嘴，看着郝悦：“诶，真麻烦。”
她以为邵鸢是要怼自己多管闲事。
她却拉起她的手腕径自地往化妆室带去。
邵鸢每次没欺负都会还过去，挨了巴掌就扇回去，从不让自己吃亏。
两人敌不过一群，从有理变没理。
后来主管过来，看在邵鸢给他们会所出过这么多的力就罚了那群人。
邵鸢嘴硬，不喜欢低头。
对着主管的询问也不解释一句。
这么清高的性子为什么来这处。
这是郝悦不明白的。
主管最后弄的不耐烦草草结束了这场闹剧。
人群不哄而散后，邵鸢坐在椅子上，一条腿曲着，踩在椅子上，视线低垂落在地板摇摇欲坠。
“以后他们在欺负你，找我。”
原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话，她还真的罩着她在会所一路成长。
那时候，郝悦从一个青涩的姑娘逐渐风尘成熟。
学会了很多，她出落拔萃逐渐有了邵鸢的影子。
所里的姐妹经常误以为他们是同胞胎。
觉得她很像邵鸢。
回忆像是散不开的阴云笼罩了她的全身，每一刻都在消磨她的身体。
邵鸢还要罩着自己一辈子。
她不会放下她不管的。
郝悦抱住了双膝，心口苦的发涩，还真是应了邵鸢的那句话。
她就不该动心，从一开始就是错的。
她一想到邵鸢还下落不明，胸口发闷的苦楚也渐渐化开，抹掉泪花，喃喃：没事。
“郝悦，你跟我打听邵鸢……我哪有她的消息。”
“咱们这些姐妹里，她最看重的便是你了。”
女人笑意浓浓，打量了两眼郝悦：“邵鸢失踪就失踪呗，在所里谁待见过她，前几天没住处找到我这里，我找了个借口将她打发了。”
“邵鸢以前待你也不错，你怎么能这样？”
女人嗤了声，翻了个白眼：“待我好？我不过是拍她马屁后边跟着的一条摇尾乞怜的狗罢了，捡她不要的吃食，她要是心情好了发发善心喂我口汤，现在都不过以前的日子了。”
“虎落平阳被犬欺，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句话……”??0??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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