晶莹剔透的绿色茄子裹着肉末,汪汪地流着油。
香!
可是,重油重盐。
何羁舟因为工作原因,一向最注意身材管理。
高稚月看着表哥白瓷碗里嫂子给夹的菜,吞了口口水。她也想吃,可她怕胖。
表哥大概也不会吃……
这么一口下去,他得多慢跑半个小时。
脑中念头尚未转完,何羁舟夹起茄子,送进口中。
高稚月瞪大眼睛。他吃了?
“那我也要吃。”
莫名地,何羁舟心情好了些,尤其是瞥到高湛还空荡荡的碗底。
没人给他夹菜,单身狗真惨。
何爷爷在一旁,眉眼间全是笑意。小雪这孩子看着腼腆,倒是不嫌弃他家小船儿啊。好,当真是好!
何羁舟小时候,爸爸很是荒唐过几年,他跟在妈妈身边长大。
养成了个狗脾气。
对婚姻生活没一丁点儿期待,性子也偏激得不行。
何爷爷怕是自己不干预,大孙子就要孤独终老了。
看来逼着何羁舟和江浮雪结婚这件事,他没做错。
何姑姑也在一旁有些鼻酸,她家小船儿总算有人陪了。一抬眼,看到自家儿子,又叹了口气。
高湛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好运气呢?
一边的高稚月早拉着江浮雪,小嘴不停。
她看明白了,表嫂夹的菜,表哥一口不落,全吃进了肚。她决定,以后就要抱紧表嫂大腿。她进演艺圈的事,求表哥没有用。
得求表嫂。
想着,高稚月嘴巴愈发地甜。一会儿要拉江浮雪出去旅游,一会儿又说一起去逛街,亲热得像相识多年的好姐妹。
高稚月一开心,说话就不过脑。
她看着一桌子菜,又看看周围,突然来了一句,“嫂子,你爸妈呢?怎么没来?”
席间顿时一静。
高湛皱眉,出声提醒,“稚月。”
高稚月才察觉出来,自己好像说错了话。
这半年来,江家的事闹得很大,南城人多少都知道些。更别说他们豪门圈子。高稚月不了解,高湛却知道,江浮雪母亲自杀,父亲还关在大牢里,唯一的姐姐也一直在住院,从不露头。
江浮雪没有亲人了。
“嫂子,我……”高稚月一缩脖,张了张嘴,不知道该怎样弥补。
江浮雪深吸了一口气,挺直脊背。
这个问题,她迟早要面对。躲是躲不过去的。
江浮雪看向何爷爷,“爷爷,其实我……”
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,在桌下握住江浮雪的手。
何羁舟淡淡道:“是我的错。这几天太忙,还没抽出空去看岳父。下周,我就和小雪去看他。”
江浮雪一愣。
去哪儿看?
看守所吗?
她被男人攥住的小手挣了挣,没能挣开。
何爷爷早把江家情况调查得八九不离十,自然知道江浮雪的父亲江宇还蹲在牢里。
听见何羁舟这么说,倒是点了点头,“是该去看看。”
那是小雪的父亲。
既然何家接受了小雪,自然会接受她的一切。
如果不是何羁舟说要再考验考验,帮江家还了那些债也不是不行。商场上的沉浮,还有谁比何家这种百年世家看得更多?
虽说江宇最后这半年低价抛售产业的举动,何爷爷看不懂。可看看江浮雪,能教养出这样的闺女,江宇人应该不错。
何家也很乐意多出这么一门姻亲,不会嫌弃他一无所有,还坐牢。
江浮雪张了几次嘴,最终还是没说出来。
她偷眼看向何羁舟。男人定是不知道她爸爸的情况,才会这么说。算了,等家宴散了,还是要跟何羁舟说清楚。
普通人对看守所、监狱那种地方,都有莫名的憎恶,谁没事儿愿意往那儿凑呢?
何羁舟不过是说说罢了。
就连一向疼爱她的何爷爷,等知道了江父身陷囹圄,怕是也不会再让她和父亲接触了。
江浮雪咽下口中苦涩,笑着举杯,和何羁舟轻轻碰了一下。
用眼神谢他为自己解围。
一顿饭热热闹闹地吃了大半天。直到夕阳西下,吹进小花园的风已经带了些凉意。
江浮雪切好的水果已经被吃得七七八八。
怕爷爷感冒,大家一致同意聚餐圆满结束。
何羁舟拒绝了高湛帮忙搬桌上楼,硬是自己给扛了上去。
小家门一关,何羁舟就系上了围裙进了厨房,随即一愣。
江浮雪想起什么,快步跟了进去,“你、你别怕,那鱼……”
她思来想去,还是没杀那条鱼。
这顿饭说是家宴,可爷爷、姑姑都是冲着何羁舟来的。何羁舟不吃鱼,一整条鱼做的菜又很占地方,江浮雪最后还是决定不做了。
现在,大鲫鱼正在地上的脸盆里,游得欢呢。
何羁舟脸色阴沉,“谁怕了……”
可他还是贴着边走,生怕鲫鱼尾巴拍出来的水,弄脏了他的裤脚。
江浮雪接过何羁舟手中碗筷,“我来收拾,你出去歇会儿。”
“这鱼怎么办?”
何羁舟不肯出去,却绕不过那条鱼。
江浮雪:“放生吧。”
何羁舟一愣,“你不吃?”
江浮雪失笑,“这么大一条鱼,我一个礼拜都吃不了。时间长了,鱼肉味道就不新鲜了,白白浪费。”她擦着汗,笑了笑,“大鲫鱼啊大鲫鱼,是这位何先生救了你一条命,要报恩哦。”
大鲫鱼听懂了似的,尾巴起劲地拍了一下。
水花四溅。
缓了缓情绪,何羁舟认真道:“明天我陪你去把它放生,然后去看你爸爸。”他顿了顿,“你结婚的消息,总要告诉长辈。”
反正江浮雪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,也不怕江宇要做什么。
江浮雪一愣,双手攥紧裙摆,“何先生,我……我还没和你说,我父亲他轻易见不到,他……”
“别担心。”
男人的声音,是江浮雪从未听过的柔和。
何羁舟顿了顿,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自己的人设,才开口缓缓道:“城北看守所,我有朋友在那边……执勤,我联系过了,可以去探视。”
江浮雪眼睛猛地瞪大。
她从未跟何羁舟说过她父亲的事,“你怎么知道?”
心底疑问浮现,女孩眼睛瞪得大大的。
何羁舟心口一滞,张了张嘴,刚想补救。
江浮雪苦笑了一声,“你其实……也知道我是谁了吧?”
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