夙苏大口大口的喘息着,等痛感缓缓消失,额角豆大的汗珠滚落,凶鬼果然厉害,探灵之术差点让她魂魄二次受损。
夙苏状态好转,随手翻出一个小瓷瓶让周槿暂时栖身,用朱砂墨绘上镇魂符,符纸镇不住她,为的是隔绝她身上的阴煞之气。
翌日,天未完全大明,夙苏与凤明辰已经出了县城。
周槿家距离县城并不远,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到了,夙苏根据周槿魂魄的记忆找到村里。
周槿家被大火烧了个干净,只剩下焦黑的木炭和几块砖石。
同村邻里们将周槿父母、弟弟三人的尸骨收殓埋葬了,就在村头的小树林里。
三座新坟,简陋的墓碑,凄凉悲伤。
夙苏将小瓷瓶取出来,将周槿放了出来。
凤明辰又感觉到那股熟悉的阴寒之气,可这次他却看不见了,巨蛇给他开的眼是有时效性的。
周槿看向三座新坟,眸光那一瞬间呆滞的,怔愣片刻,才扑倒在坟前呜呜咽咽的哭着。
夙苏看过了,周槿父母和弟弟的魂魄并不在这里,也不知道他们一家人还有没有机会再见。
夙苏取了香烛元宝纸钱在墓前烧化,随后就和凤明辰并肩站在一侧。
周槿哭了许久,身上少许的阴煞之气随着她的黑色血泪落入土中消散。
夙苏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,周槿怨念太重,又吸收了太多阴煞之气,她入不了地府,可把一个凶鬼放在这里不管也不行,直接带周槿走,夙苏现在真没有那种实力,那得周槿自己愿意。
周槿站起身,擦了擦脸上的泪水,扑通一下跪到夙苏面前:“我想跟着你,直到我看到何家从这个世界消失。”
夙苏点头答应,这事也是暂时这样了。
慈山县说大不大,说小也不小,马车到达慈山寺山脚下时,夙苏抬头仰望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山,山花烂漫的山道,她在梦里见过,她这一路走来太辛苦,太漫长,眼下是终于到了。
落霞的余晖打在夙苏脸上,莫名有几分沧桑感。
慈山寺香火鼎盛,山脚下是一座小镇,名慈山镇。
夙苏站在街道上,路上的人与她擦肩而过,心绪万千,心跳的很快。
夙苏不可能拿着个画像去问,她不知道林雅父母的生死,不知道夙大将军有没有在这里安插了眼线,她要准备些东西。
“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。”
小镇上只有一家客栈,还算安静干净。
夙苏剪下一缕头发与棉线搓合做成蜡烛芯。将屋里摆放的蜡烛拿来融化成蜡油,加入一把家乡土,割破手掌,血滴入蜡油。
顾不上伤口还在流血,夙苏又取出一张符纸,手腕翻转,符纸无火自燃,符纸灰烬落入蜡油中。
最后将蜡烛灌入竹筒,制成蜡烛。
寻乡蜡烛的一种,夙家的小秘术,能唤起一个人在此地的记忆。
夙苏将屋里的其他蜡烛熄灭,点燃寻乡蜡烛,它的光芒跳跃着,微弱而温暖,散发着柔和的光晕,像夜空中的唯一的一颗星,指引着迷路的人。
夙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。
这次,夙苏不再是旁观者,她是以林雅的视角来看着一切。
镇上唯一的书塾里,林雅的父亲是教书的先生,书墨的清香萦绕在鼻尖,六岁的林雅不爱读书,却喜欢看父亲教书,下学时,林父抱起林雅回家吃饭。
林父叫林青河,是镇上唯一的秀才,也是唯一的教书先生。
转眼间,林雅母亲那温柔慈和的脸出现在眼前,她在一处小院的门口张望着,见到林青河时顿时展露笑颜,笑靥如花,从他手中接过林雅。
一家人吃饭聊天,其乐融融。
林雅母亲叫冯翠,是逃难来的,被林青河所救,嫁与他为妻。
七岁时,盛夏炎热,林雅长大了些,梳着两个小辫子,在院子里扑蝴蝶。
冯翠看着玩闹的林雅,不免多了几分惆怅。
“都怪我身子不好,只生了雅儿一个女儿,不能为你们林家传后,我昨日去找了王婶,给你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林青河就生气的站起来,又幽幽叹口气,拉过冯翠的手安抚:“有雅儿我就知足了,若是以后你舍不得雅儿,咱们就招个婿回来。”
冯翠抹了眼角的泪水,点点头。
林雅十岁那年,大病一场,父母三天三夜没合眼,好不容易养好了,人也消瘦一大圈,自那以后就很少出门,人也娴静安然,只是偶尔陪父母去上香拜佛。
一家人过得安静和谐,相亲相爱,每一刻都充满了温馨和快乐,无尽的欢乐和温馨,让人羡慕不已。
每年三月初九,林雅生辰,林青河就会在家中那棵桂花树下埋下一坛子酒。
去年一个秋夜,林雅与父母在那棵桂花树下赏月,屋外突然来了许多人,他们黑衣蒙面,带头的人是夙震。
林家三人惊惧不已。
那些人绑了林家三人,堵了嘴。夙震走到林雅面前,盯着林雅的脸,甚是满意的点点头。
“带走。”
夙苏猛然惊醒,额前发丝被汗水打湿,桌上的蜡烛已经燃尽熄灭。
夙苏突然很想回去看看,看看林雅长大的小院。
客栈外万籁俱寂,繁星点点,明月高悬。
凤明辰静静地站在那,一袭黑衣似融入这夜色中,他脸上的面具印着月光,让他星辰般璀璨的双眸格外耀眼。
夙苏有点小小的心虚,脸上是还算随和的笑容,问:“你怎么还不睡?”
凤明辰眼眸深邃,像是要把夙苏看穿,问:“你想去哪?”
夙苏微微低眉:“我就回去看看。”
凤明辰没有多问,只是淡淡道:“我陪你去。”
凤明辰率先走出去,夙苏知道拒绝不了,只得跟上去。
街道一片静谧,踏着月光而行,桂花幽香相随,影子相伴。
夙苏落后两步,看着凤明辰的背影,唇角一直微微翘起,浅笑嫣嫣。
小镇不大,林家的小院在镇子边缘,没几步就走到了,四四方方的独门小院子,已有破落之样。
夙苏上前去推开大门,迈进门。小院杂草丛生,蛛网密布,枯叶散落一地,满目尽是破败荒凉之景。
桂花树下的酒坛被挖出来,只留下一个深坑和散落着的空酒坛子碎片,夙苏看在眼里,走过去捡起一片碎片,心口传来丝丝隐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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