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呦!你这是作甚?”慕云舒本是一边说,一边观察着褚昭然的反应,正好看见她把手指弄出血了,不由惊呼道。
她手忙脚乱地取出帕子,想要替褚昭然包起手指。
褚昭然摆手拒绝,表示一点小伤口而已,让慕云舒不用理会,问她后来呢?
“当时太突然,母亲觉得三郎只是一时兴起,觉得他太过草率,这才拒绝了他。但后来,三郎在府里死缠烂打了三个月,各种赌咒发誓,并且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态度,表示要找舅舅寻个正经差事,给母亲和妻子争光。“
说着云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,“这小子自幼便没有什么耐心,一件事能坚持三月之久,可见他是真心实意心仪你的。母亲也不是那种好棒打鸳鸯之人,答应他等你及笄后,便上门提亲。可惜晚了一步。”
听到慕云琅的话,褚昭然忽然面色一僵,微愣在原地。没想到在她以为慕云琅只是小孩心思一时冲动的时候,对方已经在为迎娶她做准备了……
尽管云舒轻描淡写地把慕云琅那三个月的努力一笔带过,仿佛慕云琅当初争取的方式极为简单不足一提。
但褚昭然心知肚明,想让长公主那样说一不二的人妥协答应,不费些心思,妄图单纯撒娇或者说些好话成事是万万不可能的。换句话讲,慕云琅当初一定费了不少的功夫。可无论三年前,还是现在,慕云琅都不曾对她透露过只言片语。
褚昭然捏着手指,心中懊悔,若是她早知道慕云琅当初做的努力,当初拒绝的他时候一定会再委婉些的。
一旁的慕云舒重重叹了口气,抬眸却见褚昭然神情复杂地目视前方愣神,仿佛对她的话格外吃惊,她诧异地问道:“这件事你不知道?”
话音落下,慕云舒自嘲般摇头,“瞧我真是昏了头,你刚知道三郎那傻小子的心意,三年前的事情,他怕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吧?”
褚昭然微微皱眉,什么叫刚知道心意?云舒这是被什么人误导了吗?她心有困惑,试探问道:”你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?“
“三郎老实交代的啊!”慕云舒答得理所当然。
褚昭然第一反应——这个慕云琅在抽什么风?但她立即察觉到不对劲来,按照慕云琅的性格,不可能平白无故杜撰这些的。
她微微眯起眼,“这不是他主动交代的,他屈打成招的?”
“你怎么知道?”慕云舒脱口而出,她瞪大眼睛看着褚昭然,十分不理解对方是怎么猜到的。自己可一点没透露啊。
“他真的被屈打成招了?”褚昭然突然站起身,焦急问道:“谁动的手?国公爷还是长公主吩咐的?究竟所为何事?他被打得严不严重?”
慕云舒被她一连串的问题砸得有些发蒙,她看着焦急失态的褚昭然愣神片刻,嘴角突然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,眉宇间的愉悦尤为明显。本来她今日单独把褚昭然带到这里,是想替自家弟弟出马,问问褚昭然对慕云琅的真实感觉。可看到向来处变不惊的褚昭然这般焦急失态,不用再多问了,褚昭然已经用下意识给了她最好的答案——褚昭然心里有慕云琅!
褚昭然看到慕云舒的笑容,只觉得莫名其妙,她焦急催促道:“你别光顾着笑!慕云琅他到底怎么了?”
她一边问一边在心中埋怨:“这个云舒怎么回事?自家弟弟被打竟然高兴得起来?什么时候他们姐弟俩的感情这般薄弱了?
慕云舒没有急着回答,拉着她的手示意她坐下。但褚昭然不肯配合,依旧立在她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。
见状,慕云舒只好站起身,一边按着褚昭然坐下,一边解释道:“这事得慢慢说,你先坐。”
褚昭然继续梗着脖子,不可能就范。
她这副模样,逼得慕云舒无奈说道:“你把心放在肚子里,三郎是我亲弟弟,若是他被打得严重,我能安心过我的生辰的吗?”
对哦!被她这么提醒,褚昭然反应过来,讪讪地坐回原位。“云舒……我刚刚……”
没等她吞吞吐吐说完,慕云舒伸手打断,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,“我是过来人,我懂。”
你懂?你懂啥?褚昭然再次困惑,一脸茫然地看着对方。
慕云舒拍了拍她的手,“所谓由爱生忧,由爱生怖。你担心三郎,为他乱了方寸,说明你心中在意他,这是好事。”她冲褚昭然挑眉,“我这是不是能等到某人叫我一声姐姐呀?”
面对慕云舒明晃晃的调侃,褚昭然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,暗地里却尴尬到手脚都不知道该怎样放在一处了。她上辈子忙于事业,没有经历过感情一事。而这辈子虽然有过一个未婚夫,可现在所处的环境,大家大多谈及感情都比较含蓄,未婚女子间更是不可能拿感情之事互相调侃的。
眼下,是褚昭然头一次被人拿感情的事情说道。幸亏眼下只有她和云舒两人,她尚能想方设法应付。若是当众的话,她此时估计已经在找地缝了。
脑海中胡思乱想一气,褚昭然那颗慌乱的心慢慢平复下来。她找到四两拨千斤般应对慕云舒话的办法。
只听她淡淡一笑,语调微微上扬,“我一直有叫你姐姐啊!“她眼眸流转,故意装作无辜的模样冲对方眨眨眼,”是你说你我朋友一场,不用在意姐姐妹妹那些虚名,执意让我喊你云舒的。”
慕云舒看到她害羞的模样,心有不甘,“褚昭然你敢说得再冠冕堂皇一点吗?”
褚昭然耸了耸肩,像是在说尽管放马过来。她刚刚已经想通何为由爱生忧,由爱生怖了。
这世间,爱分大爱小爱,儿女之情不过世间小爱,于天地苍生间何其渺小浅薄。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是大爱,是世间追求的正道。慕云琅一是她好友胞弟,二曾帮她助她,是她的恩人,她发扬大爱精神,关心一下有什么问题?
褚昭然想到冠冕堂皇的理由,人更加自信,她下巴微扬,一副挑衅的模样。
呦呵!慕云舒看着明晃晃和自己“示威”的褚昭然,胜负欲完全被她激起,她朝褚昭然的方向偏了偏身,两只胳膊撑在桌子上,下巴搁在交叠的双手上,眉眼间的笑意意味深长,她红唇轻启,缓缓说道:“这姐姐和姐姐可不一样。”她语气中的调侃之意更浓,语调故意拉长,“这声姐姐,随不同人叫可有不同意义哦。”
褚昭然神色顿时僵住,心中无比后悔。好端端和慕云舒杠上做什么?她过去就比不过胆大且脸皮厚的慕云舒,凭什么会觉得现在能斗得过她从婆家厮杀过一回进阶版的慕云舒啊!
这战斗力,这境界……她现在缴械投降来得及不?
“好啦,不逗你了。”慕云舒见好就收,昭昭这个弟妹她可是很看好的,要是把她逼得急了,对自家傻弟弟心生抵触,那可是天大的损失!
可惜,面对慕云舒主动求和,褚昭然并不领情。她板着脸,将头偏到另一边,把后脑勺留给慕云舒,摆出一副我不想理你的架势。
慕云舒唇角微勾,“不准备理我了呀?“
回答她的是褚昭然的一声冷哼。
“那三郎的事情,我还要不要说呢?”
“说!”话音刚落,褚昭然刷地转过头,眼神中带着可贵的求知欲望。
慕云舒脸上的笑容更盛,心说:小样,这就被我拿捏了吧?
她心里虽然得意,但面上不敢再露出半分,老实交代起慕云琅被揍的始末经过。
“前些日子,京中爆出堤坝案坍塌的事情,三郎他当时就在荥阳郡附近。他亲自去了一趟,想要帮忙查找能帮褚叔父脱罪的证据。可他到底年轻,手段过于稚嫩,为了查案他在荥阳郡惹出不少麻烦来。”
褚昭然听着这些话,心中略有些愧疚——慕云琅在荥阳郡惹出来的麻烦事,都是她一手策划的。
她开口询问,“长公主和国公爷是因为这个教训他的吗?”如果是的话,她欠慕云琅的账本里,又要添上一笔了。
“怎么会?”慕云舒矢口否认,“我父亲母亲又不是不辨是非之人,老祁国公与我母亲有师生名分,他后人蒙难,三郎出手帮忙合情合理。更何况……”
慕云舒顿了顿,犹豫是否要将后面的话说出来,片刻后她决定继续下去,“更何况三郎倾慕你,男子汉大丈夫为自己心爱的女子付出些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。”这是三郎的真心实意,既是真心便没必要藏着掖着。
褚昭然闻言心下一阵动容,慕云琅曾说过类似的言论,当时她以为这是慕云琅少年意气,故而才能说出如此赤诚的言论。但没想到,这句话竟然是他们全家奉行的原则……
想想也是,若不是父母耳濡目染,慕云琅不过十几岁的少年,如何有这般觉悟呢?
“那长公主和国公爷所谓何事对他动手呢?”褚昭然问得直白。这唯一有可能惹长公主和镇国公生气的原因都被否定了,那他们究竟是找到慕云琅什么错误了?还让慕云琅不得不编出她前不久才知道他心意的鬼话来。
“因为他趁火打劫。”慕云舒悠悠说出几个字。
褚昭然傻眼,什么趁火打劫?什么时候的事情?慕云琅改上山做匪了?
“他打劫何人?”
慕云舒伸手虚指褚昭然,“你啊!”
啊?褚昭然眉毛微皱,心中困惑更甚。慕云琅趁火打劫她?这长公主和镇国公从何得知这样虚假的消息啊!
“前些天,三郎是不是派人翻墙进你们祁国公府,给你送信了?”
“这是……”褚昭然一拍桌子,想说这是无稽之谈!慕云琅什么时候派人翻到他们祁国公府上来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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