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图纸?”褚昭然重复一遍,恍然想起,慕云琅所说的应该是她今日交给监丞的那些,她嘴角上扬,语调中带着几分得意,“那个是我根据工部图纸,做了些改动。你也知道,这盖房子也是有规矩的,每一道墙每一根柱子,都得按照图纸进行。用工部的图纸造出来的房屋虽然结实,但工序繁琐耗时过长。我修改了一部分修建工序,能够缩短时间。”
褚昭然笼统地说了一遍,具体细节并未和慕云琅多说。再说就涉及专业理论知识了,到时候很多专有名词慕云琅听不懂。她也没办法解释。总不能他告诉对方,自己是把现代建筑结构和古代建筑结构相结合了吧。
尽管褚昭然说得笼统,但慕云琅仍旧听得云里雾里,他还想再问。耳边突然传来清脆的敲击声,他抬头,只见褚昭然屈指轻轻瞧了瞧桌面,催促道:“该你了。”
慕云琅哦了一声,将手中的黑子放了一个位置。“我一直很好奇,那些横横竖竖的线条,你们是怎么看出门道的?”
“想知道?”褚昭然红唇轻启,“赢了我就手把手教你。”她在“手把手”三个字上,故意加重音量,明晃晃地诱惑慕云琅。
慕云琅顿时眼前一亮,胜负欲油然而生,可当他低头落子时,猛然发现,棋盘上,有三分之一的地方,已经没有他黑子的踪迹了!
他心中一惊,这再被吃掉黑子,棋局就定了输赢了。这可不行!
慕云琅开始研究起整盘棋局的布局来……慕云琅认真起来,一连夺回两处阵地,将褚昭然的胜负欲同样激发起来。二人都抖擞精神,端正态度,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“应战”。
“二位大人,喝些茶水。”
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,褚昭然和慕云琅正酣畅淋漓地厮杀着,驿馆的侍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。
褚昭然随手指了指,不远处的条案,示意她将茶盏放到那里。褚昭然自己则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棋盘。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,她不敢有一丝懈怠。
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,随着慕云琅长叹一声,这局棋终于定下输赢。他将手中的棋子重新放回到棋盒,感慨道:“想不到昭昭的棋艺如此出神入化。”
褚昭然和他也不藏着掖着,得意扬扬道:“我平常都是低调行事,不然早就在京城大放异彩了。”
“是,是,是。”慕云琅顺着褚昭然的话,“咱们汝宁县主,京中第一奇女子,身怀绝技非要装成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。”
“你不懂,我这是明哲保身。”褚昭然认真解释道:“我在京中本就显眼,光一个县主之位,英国公府的几位表姐,到现在见了我都冷言冷语,没有半分好脸色。自家人如此,旁人自然只会更甚。我若是再事事冒尖,岂不是要让满京城的闺秀怨恨嫉妒啊。我现在这样呢?她们提起来,觉得我一事无成,蠢货一枚,自然不好与我多加计较。”
慕云琅头一次听到褚昭然这番言论,他侧头想了想,觉得褚昭然言之有理,她的办法虽然简单,但是不得不说确实有用。不过,这京城的风向早就变了。
“过去大家可能会相信你一事无成,但是等你这次完成任务回京,怕是没几个人会相信你是草包了。”
褚昭然双手一摊,微微耸肩:“那没办法了,我既然来此处自然要尽全力去做的。”
慕云琅见状故意逗她,调侃道:“这次不装了?”
褚昭然微微摇头,“不装了。”皇后要把她放到前朝,她便不能再装作什么能力都没有的蠢货了。非但如此,她还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,将自己的实力展现出来,不求那些朝臣全部心服口服,但求不落人口舌。
“别说这些了,来,咱们再杀一局。”褚昭然暂时将脑海中那些沉重的话题抛开,邀请慕云琅和她再对弈一盘,难得棋逢对手,她自然要酣畅淋漓地再战几个回合!
慕云琅乐得能和褚昭然多些相处的机会,他中气十足地回了一句:“好。”兴冲冲地把棋盘上的黑白两子分开。
大雨来得快,去得也快,褚昭然和慕云琅又一局厮杀完,外面天空已经放晴。不过,原先监丞已经下令让所有人都休整一日,如今即便雨过天晴,也不好朝令夕改,重新让人去干活。
褚昭然趁着这个机会,拉着慕云琅到城中四处闲逛。
虽说是闲逛,可褚昭然却坐在酒楼,靠在窗户边,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。
慕云琅见她这个模样,心中觉得好笑,调侃道:“昭昭,你不是说要逛街吗?怎么出门就直奔酒楼?还是说,你盯着外面的行人,便是逛街了?”
褚昭然转头瞥了慕云琅一眼,心说:“他怎么今日嘴皮子这么利索?往日里,他不是什么事情都依着我,不反驳的吗?”
她心中吐槽,但还是招手示意慕云琅过来,伏在慕云琅耳边,将前些天在酒楼看到大皇子和一个神秘男子的事情说了一遍。
慕云琅闻言心中大骇,脸色凝重地说道:“这事你怎么才说?”大皇子当初主动请缨镇守雁门郡,现在突然出现在楼烦郡,事出反常必有妖。他那个人,从荥阳郡堤坝一案便能看出,阴毒狠辣,出手残忍。
若是叫他知道,当初荥阳郡一案,是昭昭查出来的,一定会下手报复的。
当初褚昭然在京中查案时,曾经就被大皇子的人盯上过,若非慕云琅及时察觉,将人灭口,褚昭然恐怕早就被大皇子伺机下手了!
慕云琅越想越慌,吩咐道:“这些天,你千万不要单独行动。”
褚昭然闻言,失笑道:“我成日忙着修建屋舍一事,也没有单独行动的机会呀。”
慕云琅微微怔住,转而后知后觉道:“对对对,你都是和大家待在一处,这样甚好。”
褚昭然看着慕云琅明显有些惊慌失措的模样,略感奇怪,不明白他为何听到大皇子在此,这般紧张。“你怎么了?”
慕云琅表情纠结地看着褚昭然,他有些拿不定主意,不知道该不该将大皇子手下曾跟踪褚昭然的事情告诉她。不说他怕昭昭对大皇子没有多加防备,说了他又怕昭昭受惊。毕竟现在也不知道大皇子来此处到底是为了何事,是不是冲着昭昭来的。
思来想去,慕云琅最终决定把事情告诉褚昭然,他的昭昭不似藤萝,她虽身为女子但有胆识,有魄力,这种事不会真的让她害怕的。
褚昭然听慕云琅说完,心中倒吸一口凉气,她没想到,当初自己那般小心之下,竟然还是差点暴露在大皇子的视线下。她不禁感到庆幸,若非慕云琅及时出手,她多半就被大皇子的人发现了,到时候她擅自出府的事被曝出来,即便后续能够给褚湛洗清冤屈,可这抗旨不遵的事情,足够祁国公府喝一壶了。
至少,她这条小命就得被夺走,去阎王殿报道了。
“这种事情,你还做了多少?”褚昭然似乎在颤抖,声音略带沙哑地问道。
慕云琅“啊”了一声,以为褚昭然问的是他取人首级之事,他抬手摸着自己的后颈,吞吞吐吐道:“我亲手杀人就两回,一次在荥阳郡城外,一次便是对着大皇子的手下。”
褚昭然微微怔住,慕云琅亲自动手杀人,两次都是为了她。用句矫情的话说,便是慕云琅手上沾染的鲜血,都是为了她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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