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1
变浅的戒指,说不上是喜欢,只能代表着他不是那么厌恶应闲璋了。
越初又下意识开始抓脖子,分明是恨他的才对,但为什么还变浅了。越初的自尊心像是被莫名侮辱了一般,就好像只有恨着他们,才是他保持自我的唯一方式。他不愿妥协,他不想喜欢上他们。
应闲璋见是如此,赶忙拽过他胳膊不让他自伤,却也瞥到了那枚戒指,这才意识到了这孩子在别扭什么。对于他的恨意减淡,应闲璋自然是欢喜的,可也不愿看着这孩子跟自己较劲。便也只能假装没看见。
“…先睡觉吧。”应闲璋好声好气着。
“变回去啊!”
“好好好。”应闲璋哪还敢再多说一句话。
越初燥得厉害,但碍于先前的诺言,最终还是选择了…
先睡吧。
·
凌晨一点半。越初睡着了,睡梦里如同往常一样安稳,耳边却隐约听到了规律且有力的心跳声。是能让人愉悦的声音。
凌晨三点半。应闲璋满血复活,此时正怀抱着越初满屋子转圈,用舞步表达自己此时的欢愉。
应九:“我以为会是华尔兹,没想到是蒙古舞。你够了好吗,你再给孩子转悠吐了。”
应闲璋慌忙停下来,低头看了看怀里熟睡的越初,一时心生怜爱,便用额头蹭了蹭他。那是很孩子气的举动,像是一只猫非要给对方蹭上自己的味道。应闲璋总也想尽可能的让越初身上多一点属于自己的痕迹。
“快看快看,变了变了。”应闲璋坐回地上,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家里的沙发是不属于自己的这件事。他将越初的手轻抬起来,让上面的墨绿色戒指得已展现给那两人。
应九看看祁宴,“变了…吗?”
祁宴也看出确实浅淡了些,但他着实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。
应九:“哥呀,就算是变了,那也最多只是,有那么一点点缓和的余地,也不过是孩子没那么恨你了。真的不至于这么开心。”
应闲璋:“滚。”
没有人爱听泼冷水的话,应闲璋也是如此。
应九:算了吧,没救了。
·
凌晨四点半。祁宴还在忙着越初的事情,应九已经去准备早饭了。而应闲璋则是一边抱着越初,一边整理着之前邵青给他的东西。
“说好的出浴照呢…”应闲璋嘀咕着,他要不是怕打扰谭楠,可能会直接打电话给邵青滴溜起来质问他。
应九:“怎么想都是骗你吧!他拍没拍过出浴照我还能不知道吗。这里面真要有那我们手拉手去报警好吗!”
祁宴循声瞪了应九一眼,“小点声,还睡着呢。”
“哦…”应九赶忙噤声,他已经习惯了,他现在丝毫不觉得委屈。
应闲璋不信邪,哪怕是电视剧里裁出来的都也好,但也确实如应九说的,真要有才是要出事。
可偏偏,就还真的有。
此时应闲璋手中攥着张照片,胳膊竟是有些打颤。
祁宴:“你有帕金森去治好吗。”再给我师父晃悠醒了。
应闲璋抬抬眸子看他,然后便又把目光落回照片上,胳膊继续打颤。这次连祁宴也察觉出不对劲了,祁宴根本不理会他,上手直接从他手中将照片抽了过来。
那是一张越初趴在池沿的照片,照片中他半散着头发,多余的几缕用桃花枝随手一别。身子半是赤着,只余了件轻透小衣都已经被水打湿,露出被热气熏红的肌肤。池中的人笑意吟吟,一手撑在池沿把玩着碎发,一手端着酒碗像是再冲谁讨酒喝。
轻慢,撩拨,扣人心弦。
这不是剧照。祁宴心下清楚,这就是他师父。他师父还活着的时候。他师父就是这样,无论做什么都开开心心的。
但应闲璋比他还清楚,他甚至清晰记得这是哪年哪月,在什么地方。甚至记得因为不给他酒喝,那孩子吵着闹着直接上了自己的床。然后被正直的自己提溜着扔出去了。
屋子里突然静默得可怕。
应九:“你们出个声行吗,我害怕。”
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。”祁宴看向应闲璋,他心下是知道的,他师父只会对应闲璋露出这样的神情。当着徒弟的面再怎么也不会轻佻到如此程度。
“第二年,按着你们的历法来算,是个秋天。酒是他前一年自己
酿的。”
应九察觉出这气氛着实不对,便也跟着凑了过来,还给祁宴口中觅了颗草莓,冰冰凉凉示意他先冷静。随后也跟着打量起那张照片,“还有其他人在?”
应闲璋摇头,“除了天道。”
知道这件事的,也仅此就是天道了。
“这算什么,警醒吗。”应九倒是觉得有意思,“说他已经知道你们俩回来了?那他是真够小心眼的。”
应闲璋太熟悉天道了,天道可是从他身子里剖出去的一部分。故而应闲璋也知道这并非什么警示,天道的警醒可霸道多了。
那这算什么啊,独活三千多年寂寞了吗。
应闲璋并未多去想,天道这种事多猜才是无益,他摩梭着照片上的人,而后将其仔细收起,“说起来,我俩可能都还有一部分记忆在天道那儿。”
自从他醒来后,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,他甚至不记得越初到底是因为什么捅了自己一刀。也不记得越初是怎么死的。他最后的记忆就是越初提刀在自己心口中狠狠碾了一圈。
记忆虽然没了,可情感却还在,明明应闲璋是那个枉死的,可他却始终觉得亏欠越初,却又找不到症结所在。
烦透了。
应闲璋低头看向怀里的越初,一瞬的焦躁就这样被这孩子的睡颜抚平。
“算了,活着就好。”
·
早上七点半,应闲璋将越初放回床上,再装模做样的化回枕头,仿佛只是度过了一个和谐安宁的夜晚。
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顺手给应闲璋扔一边去了,紧接着低头看看自己的戒指——
没变回来。
一整个早上,越初看应闲璋的眼神里都带着莫名怨怼,剩下三人也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。
“就那眼神,恨不得给应闲璋活剐了。你说都恨成这样了,那戒指颜色还淡了。这要不就是戒指坏了,要不就是你师父全天下口是心非第一名。”应九的印象里,越初多数时候都坦率的招人烦,偏得这次不大一样,“这算什么,爱情使人叛逆吗。”
祁宴:“闭嘴吧,大清早怎么这么多话。”
应九甩甩龙尾表达自己的委屈,但确
实多一句也没敢再说。
路过的越初没听到他俩的对话,却也知道定是说得自己,他向来也不计较,径直走去桌边准备吃早饭,然后故意撞上桌前的应闲璋。
应闲璋硬是被他撞得趔趄了下,一旁的应九还是没忍住,“你这孩子撞了人能不能道个歉。”
“我以前走这条路又没人挡我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应闲璋先一步道歉,“我改。”
“你最好是。”越少爷扒拉开他,欺负了应闲璋之后好像整个人愉悦了些,这才准备安心吃饭。
应九也不说话了,反正说什么都里外不是人。
祁宴看着他们,觉得终于能消停了,然后便听着越初手机响起。应闲璋偏头瞥了一眼,看着上面写着“却导”,想来应该是哪个导演打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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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啊,刚醒。”越初接了电话后也没什么多余的情绪,“过两天就回组。您先拍别——前面全重拍?要换人?…您没被潜规则吧。啊,是哦,您都五十三了,那您潜规则别人了?你看上谁了你给他单拍一部戏去行吗。”
本来刚起床就带着点起床气的越初,听着前面重拍更窝火了。
“失踪了?谁啊。季何生。哦…戏拍着拍着,主演不见了。那失踪了报警啊,你找我有什么用。不是,您哭也没有用!别哭了别哭了,您都五十三岁了!好了好了拍拍拍,重拍可以了吗,乖了乖了不哭了啊。”
“换的人我认识吗。还没选好,那您先选着吧。那别的公司想塞人进来我也没辙啊,又不是我公司的。我公司那边您也不是不知道,我老板马上就要进去了。我?我开心的这么明显吗。重拍就重拍吧,我这边没什么事。您那边协调好了联系我就是了。”
越初也是跟他们没脾气,事情听了个大概他就把电话撂了。不然对面能跟他哭仨小时。
来电话的是越初的导演,却福。国宝级导演,把越初当儿子养的。越初第一部戏就是跟他拍的,戏中饰演一个小刺客。姑且算是靠着这部戏一举成名。
算是有知遇之恩的。
《抚剑独行游》是双男主戏,越初与季何生。同时还有戏份极重
的雪渺饰演男三。双影帝加盟,让这部戏从一开拍就备受瞩目。
但季何生确实只是一个出道两年,没什么作品的新人。至于他是怎么拿到这部戏的主角,越初也没问过,但只论相处的这些时日,越初对他的印象并不差。是很勤勉温和的人,相比起越初这种有点时间就找地方睡觉,或者跟雪渺上树掏鸟蛋的人,季何生的刻苦程度实在是令人望尘莫及。
怎么会不见了。
越初随手拨了季何生电话过去,但果然是没人接听。
一旁应九一时听着了,“哪个啊,你们剧组那个戴眼镜的小孩儿?不是说被人包养了吗。可能就…拿钱远走高飞了吧。”
越初抬抬眸子,“谁说的。”
“热搜啊,你不看的吗。”
越初又把目光挪了回去,“不看,原来热搜上除了我还有别人啊。”
应九也是看越初热搜的时候恰巧瞧着了这条,“那小孩儿还挺厉害,说是被俩人同时包养。这么想想也可能是落跑了。”
“跑了吗,那是挺厉害的。总比我这种跑不出去的好。”
应九:这么聊天咋接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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应闲璋全然无所谓,“那你跑的时候能带上我吗。咱俩以后就像苦命鸳鸯一样。”
越初烦他的紧:“你知道苦命鸳鸯为啥苦命吗,因为他男人死了。”
嗯?能做越初的男人?
应闲璋眨巴着眼,随即咣当往地上一躺,“哎呀!我死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