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淮安方才重新将注意力落回他身上,目光十分尖锐:“赶紧说。”
流民头头眼睛一转,“好汉还没答应我呢,若是我说了,你还是要把我送入官府,在下不是亏了……啊!”
原来竟是盛淮安将他两只胳膊卸掉了,粗糙的大掌箍住他脖颈,手指微微用力。濒临死亡的恐惧叫流民再不敢耍心眼子,不住求饶:“我说,我说。”
盛淮安微微松开手。
流民头头剧烈咳嗽起来,咳得满面通红,好一会儿才说道:“是一个老伯,他告诉我们七排村有个盛家,家财万贯。还让我们提防一个叫盛淮安的人,并且告知我们逃跑路线。”
盛淮安脑中灵光一闪,“可是位看起来忠厚老实的庄稼人,国字脸,浓眉大眼?”
“没错,就是他。”流民头头求饶道:“好汉饶命啊,我家世代都是泥腿子,祖上没犯过什么事,实在是走投无路之下才犯下大错,求你饶了我吧。”
“被你们洗劫过的村民们,他们难道不可怜吗?”盛淮安鄙夷地睨了他一眼,抬手狠狠敲在其肩头。
流民头头两眼一翻,彻底昏睡过去,结束了聒噪。
盛淮安将现场交给林栩等人搭理,却与王府护卫来到一旁,“估计是逃跑的老张头。”
张家全部落网,唯独老张头逍遥法外。他就像是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,伺机而动。
“此事我会如实禀告老王爷,调派人手将其尽快捉拿归案。”
盛淮安这回亲自护送老王爷去了冀州城,更确定老王爷的身份,心头戒备终于放下。他压低声音道:“老张头似乎就是前朝那伙山匪,参与了黄河黄金案。”
护卫脸色陡然一变,拽住盛淮安胳膊,一直将其拉到更远的地方,才告诫道:“盛兄可知自己的话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?”
盛淮安颔首:“我有证据。”
哪怕是为了张家院子里那批财宝,老张头铁定还会再回来。他必须得让老王爷重视起来,安排人手守株待兔。
“好,快带我去看看。”
大年初一天气放晴,白云飘飘,长空一碧如洗。
宋姣姣给年宝穿上新衣服,扎了两个小揪揪,瞧起来漂亮又喜庆,像极了年画里走出来的小仙子。当她牵着年宝来到前厅给老钱氏拜年时,所有人均眼前一亮,纷纷夸赞。
年宝骄傲地挺起小胸膛,心道:这都是娘亲的功劳。
“哪里来的年画娃娃,快到奶这里来。”老钱氏掂着厚厚的红色荷包,朝她招招手。
年宝松开娘亲的手,规规矩矩地上前几步磕了个头,扬着的小脸上两边各嵌着一个甜甜的梨涡,直叫老钱氏心都化了。
她伸手将年宝拉起来抱进怀里,让她坐在自个膝盖上,豪爽地将压岁钱塞进她怀里,乐呵呵地说:“拿去花,不够再找奶要。”
那压岁钱鼓鼓的,光是听着声响就有不少铜板。
见婆母难得大方,宋姣姣打趣道:“娘你莫要把她惯坏了,免得将来天天缠着你买零嘴。”
老钱氏瞪了她一眼,慈爱地伸手戳了戳孙女软嫩的腮肉,哼了哼:“我的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,你们眼热也没办法。年宝,今天你就跟奶呆一块,别跟你那个抠门的娘亲了。”
年宝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瞅她,然后咧嘴傻笑,那娇憨的模样令老钱氏忍不住在她雪腮两边各亲了一口。
初一早上南方吃汤圆,用糯米粉搓成的小圆里,里面放了芝麻和花生,寓意新的一年团团圆圆。
盛淮安一夜未归,因此独独缺了他一人。相比于昨夜热闹的场景,寥寥几人显得气氛更是空旷冷清。
老钱氏吃了三颗便咽不下去了,有些神不思蜀的。索性没有给她胡思乱想的时间,村民人开始互相登门拜访。
桌上摆满一盘盘炒好的花生、瓜子类的零嘴,还有从田家买回来的绿豆糕等甜食,甜饮是红枣红糖水。
村民几乎都是工人们的家眷,宋姣姣猜测来拜年的人会非常多,因此准备了不少红纸裁剪折叠的红包,每个红包里放了两枚钱。
一上午,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。
老钱氏一边揉捏着肩膀,一边叹道:“说话比下地干活还累。”
年宝见状,忙放下手中的糕点,小跑到她身后,乖乖巧巧地举着小粉拳帮她捶背。
“奶的乖孙,真贴心。”老钱氏相当受用,只让她顽了一小会儿便让其停了手,将其拢在身前,倒了杯糖水喂她喝。
宋姣姣见她满脸疲态,提议道:“娘,你去歇着吧,我去给夫君送点吃的。”
老钱氏点了下头,叮嘱她:“多带点肉食,大郎不爱吃甜的。”
不得不说,但凡宋姣姣事事想着盛淮安,老钱氏心里便愈发满意,更加期待两人感情突飞猛进,争取早日给她生下金孙。
她牵起年宝的手,朝后院走去,理直气壮地哄道:“跟奶睡个午觉,小孩子多休息才能长高。”儿子媳妇要谈情说爱,小孩子别去掺和了。
昨夜的流民都关押在村头,挤满了两个大屋子。
外面有人二十四小时来回看守,根本逃无可逃。流民们原本以为自己是死路一条,没想到中午时分村民们搬来两个大锅,米粥飘着香气,勾动了每个流民肚里的馋虫。
他们挤在窗子和门边,通过缝隙贪婪地闻着食物的香气。
这时,林栩打开门,用力地朝空中甩动下长鞭,噼啪的声音在空气中炸裂,直叫人头皮发紧。“排成一队,每人一天一碗粥水。”
流民们目瞪口呆,以为自己听错了,竟然还有这种好事?
直到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下肚,全身暖烘烘的,他们都回不过神来。
林栩让流民填饱肚子,便将他们分成两拨人带了出来,一拨去路边拔草修路,一拨则修建村子里坍塌的房屋。
“好好表现便有机会留在七排村,还能帮你们安家落户。”按照盛淮安吩咐,林栩为众人画了张大饼。
流民们摸着肚子回味米粥的滋味,再看看沿路村民们富足幸福的神情,一个个干劲十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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