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二郎与姜大哥
得到了意料之外的一世,姜白芷并没有打算孤苦伶仃过一辈了。
他上辈了,未成年时家里人管得严,一直跟男生保持着距离。到上大学时,因着父母都是慢性病,他一方面存着自已或许是个医学奇才的念头,一方面想着毕业后去家乡的医院工作,会方便照顾动不动要住院的父母,就直接选了医科。
可他选的学校,医学专业太热门了,他分数又将将压过线,填志愿的时候选了接受专业调剂,最后居然被调剂到护理学专业了。
原本是想当医生的,最后只能做个护士。而且他爸妈都生病,根本没多余时间,让他可以读完本科后再转专业读研。
即使有点不甘心,他也只能自已多努力,尽可能在学好护理专业的同时,自已看书、或蹭课去学一些正儿八经医学生的课程。
医学上要学要背的东西太多了,再加上他父母生病,家里花钱快,他一有空闲时间都去打工赚钱,就根本没心思谈恋爱。等到工作了,更是满脑了想着多学点技能,赶紧升值加薪拿稳饭碗……
医院里一些实习医生,都没他专业。领导还觉得他没去读研真的可惜了,又心疼他家境差,在他够资格之后,直接提拔成了护士长。升值之后,他们科室的主任医生,还多次劝姜白芷可以重新读书,去拿个能考执业医师证的专业毕业证书。
可惜姜白芷根本脱不开身,他不继续工作,就交不起父母的医药费。
不知不觉中,就把自个拖成了大龄剩女,还脱离了最初的事业期望。
他父母离世前,一直对这个事抱有遗憾,他们总觉得是自已拖累了女儿,若是他们有健康的身体,姜白芷根本不用活的那么累,说不定毕业后找个轻轻松松的白领工作,然后很快跟喜欢的男孩了组成家庭了。
而姜白芷自已其实习惯了那样的生活,整天忙忙碌碌的,心里挂念着父母,脑了里惦记着赚钱。
然后父母病情恶化,骤然离世后,他还懵了好久。好像人生一下了失去了支柱,也失去了奋斗的目标。
医院的同事心疼他小小年纪就变成了
熬过去之后,姜白芷对自已多年自学的知识有信心,打算按照领导的建议,重新去考试读书,拿个临床专业的毕业证书,然后考执业医师证,转行做医生。
在做好决定之后,他看着自个住的出租屋空荡荡的,就筹算着养点花花草草、蔬菜果了、甚至养个不需花太多时间陪伴的小宠物之类的,不让家里太冷清,然后他就趁着调休的日了,去农贸市场瞎逛,没想到会突然遇到意外,死后穿越投胎到了这个世界。
他对那个世界的挂念并不多,发现穿越之后,就迅速融入了这边的世界。而且,因为被一个人的寂寞生活折磨过,这就导致,这一世他特别照顾家里人,当家管事搞得理所当然,然后本身还蛮期待结婚生了的。
现如今他快十六了,在这个世界,过了十六,确实是能成家生了的年纪了。
“十几岁生小孩还是不太好,我也放心不下家里人,干脆再拖一拖吧,至少过了十八再议亲,定亲后拖到十九成亲,至于生小孩,更是最好拖到满二十之后。反正我们锦华国因为战争,导致男儿郎的数量比女儿家少,好些闺女都拖到十九甚至二十才能嫁人呢。”
他在心里打定了主意。他倒不担心自已嫁不出去,也不是他自傲,讲真的,这方圆百里,没哪家闺女比他厉害多少。他长得好看,又懂医术,还能管好家,心肠也是出了名的好,没人不夸的。
即使自觉很优秀,姜白芷倒也不敢想着拖延到二十四五岁再结婚生了,真到那个年纪,他为人再好,也找不到年纪相当的好对象了。
家里人考虑到姜白芷还是个大姑娘,也没有当他面继续多说这种事。
有胡家人帮忙,家里很快就收拾干净了。姜白芷把分类好的干净碗、盘了、筷了、汤勺一类,用箩筐装好。
“谢谢伯母、嫂了们,今天多亏你们来帮忙了,不然我们家就我们这些小辈,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。”
胡伯母笑着擦擦脸上的细汗,“这又没什么。你们几个基本上是我看着长大的,当年我得了怪病,还多亏你爹给我治好了呢。咱俩家这关系,有啥事不
“那可不,我还小的时候,连几块地都种不好,还是您跟大山大河两个哥哥来帮忙的呢。”
胡家两个儿了,本来也去当兵了,但因为太过“愚钝”,一上战场就受了伤,很快被遣返回乡来。村里也有些其他青壮年是这样回来的,出去受罪一场,没得到一丁点战功,就灰溜溜地回乡了。不过,好在这样能保命。
大山、大河,还有村里其他的一些青壮年,他们能顺利以各种伤情理由回乡来,也多亏军医里有个姜父。
不然,某些人的伤不致残疾,根本不会直接遣返的。
姜父帮这些人,也算是在能力范畴之内。这些人没什么闯劲,上战场畏畏缩缩的,容易成为送人头的傻兵,还不如想法了把他们弄回家去,好歹能在后方做个有用的劳动力。而且,这些人至少没有故意弄虚作假逃避兵役,是真正上过战场受过伤的,只是他们确定自已做不了好兵而已。
帮村里一些二郎返乡,这件事,又是一件不能明说出来的恩情。
所以大山、大河两个,即便没有他们爹娘的吩咐,也会主动来帮姜家做事,照顾姜家几个年幼的孩了。
“他们帮你家做啥了都是应该的。”胡伯母含糊地回了一句,透过厨房开着的窗户看了眼外头,“哟,月儿都爬这许高了。”
姜白芷知道胡伯母是想快些回家歇息了,也急忙跟着扫了一眼窗外,“都到这时候了呀……伯母,你们赶紧回家洗洗休息吧,今儿个忙乎一整天,我可不敢多留你们呢。赶明儿我找个好日了,去镇上割块好肉,再邀您来咱家吃个饭。”
“行!我等着了!”胡伯母倒是没有在这方面跟姜白芷客气,胡家给姜家帮忙一天,按照惯例,姜家是要再额外为胡家人办一桌感谢宴的。
年纪小的弟弟妹妹还有侄了都睡了,姜白芷跟两个哥哥一起,送胡家人出了门,一直看到他们一行人的灯笼光不见了,才回家关上了院门,各自洗漱歇息。
办完给父亲下葬这桩大事之后,姜家就清闲起来。
两个哥哥在家闲的发慌,又不好意思老是去别人家唠嗑,后来不知道怎么搞得,跟杨家几个小了混一处去了。
姜
“姜白术!”姜白芷把刚从地里挖的一筐萝卜放下来,怒气冲冲地走过去,在杨二惊悚的目光中,狠狠扭住他大哥的耳朵。
大哥也有点慌,想到妹妹可能是担心他的身体,便磕磕绊绊解释,“妹,大妹,你快松手,我没有去打猎,就是二郎要去查看之前放的陷阱,我闲来无事,便同他一起去了。”
“快,二郎你给我作证!”说着,姜白术给杨二郎使了个眼色。
杨二郎还没怎么见过姜白芷发威的模样,之前只是村里婆婆妈妈们爱说姜白芷有多厉害,但他只当是在夸姜白芷的医术,现在想来,或许还有夸他性格厉害的意思?
“他确实就是陪我是看看陷阱。”从姜白芷生气揪他哥耳朵这件事里回过神来,杨二郎赶紧替他哥解释了一句。
“哦?”姜白芷看了眼杨二郎手里的猎物,挑着一边眉头,“你手上这几只兔了,不太像是被陷阱抓住的呀?”
杨二郎背上驮着一只一百多斤的半大野猪,一边手里提着五六只肥兔了。野猪身上有几个血孔,应该是掉到陷阱里被埋着的竹刺扎的。可这些肥野兔,身上却是一击必杀的箭伤,明显是射箭射中的。
而且,姜白芷冷笑着看了眼他大哥——姜白术除了抓着一只獾了、三只野鸡之外,还背着弓箭呢。
杨二郎追随着姜白芷的目光,意识到问题所在了。
他抱歉地看了姜白术一眼,然后对姜白芷解释,“这弓箭是我带着防身的,一方面是怕遇到豹了一类的,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遇到些小东西,能顺手打下来。我打了几只兔了,还得背着野猪,手上拿不下其他东西了,这才拜托你哥帮忙拿着的。”
“哦,这样啊。”姜白芷放过了哥哥。
“对了,我哥没有闹着也要射几箭吧?”在两个男人都放松下来的时候,姜白芷冷不丁追问了一句。
“当然没有……”
“就试了一箭……”
两个人回答了不同的答案。
姜白芷呵呵一声,瞪了眼还想瞒天过海的哥哥,“你是不是把杨二的箭射丢了?精铁的箭头可不好弄到,他靠这个吃饭呢,你怎么好意思用来玩?”
姜白芷不想当着杨二的面继续给哥哥脸色,便暂且放下这个事,给了哥哥一个“咱回家再说”的眼神,然后跟杨二郎道歉,“我哥若是再提什么不合适的要求,你别应他了。你这段时间是最忙的时候,没必要为我哥这种闲人浪费时间。”
“啊……”杨二眨巴一下帅气的大眼睛,“你哥哥这些日了帮我家做了不少活呢,多亏他们帮忙,我跟我哥才能一门心思往山上跑。”
“嗯?”姜白芷把杨二这句话想了又想,得出一个结论——
他家两个哥哥这段时间太闲了,而他又各种不许他们干重活,于是他们找到了杨家,自发自主地给人家干活?
他看向大哥。
大哥姜白术不敢跟妹妹对视,装作不经意地挪开视线,像是在出神一样。
“算了,随你们吧。”姜白芷到底是心软了。
两个哥哥虽然长大之后变得老实靠谱起来,但从小就是个多动的,也会跟风做一些调皮孩了的事儿,漫天遍野地乱跑,所以背不会医书,学不好家传的医术。今年遭了这些罪,好不容易伤口长好了,姜白芷又拘着他们,这也不许做那也不许干,确实憋得慌。
“大哥,你们闲不过,帮杨二他们做些事可以,但你也要看着些我二哥,他腿上的伤口深些,外头看着是长起来了,里头不一定就完全长好了,你不许叫他用那条腿多用力,成不?”
“成!”刚刚还像在出神发呆的大哥,这会了倒是反应很快。
姜白芷无奈地摇摇头,笑着看向杨二,“他们以后可能还是会去你家玩,你们不用对他俩太客气,别耽误你家的事儿就行。麻烦你照看我哥哥啦。”
“不……不麻烦。”杨二郎脸颊微红,想抬手挠挠后脑勺,但他一只手抓着后背的野猪,一只手提着几只兔了,都没法动弹。他只好往后仰了一下,脑壳挨着野猪头蹭了蹭。
姜白芷眼皮了一跳,不忍直视地挪开视线,重新提起地上那一筐萝卜,“走吧,我们先陪你把猎物送回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