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锦梗着脖子说自己不会靠妹妹的亲事求前程。
顾显只觉得顾锦这是和自己唱反调,没将自己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啊!
“这家里轮得到你说话?你若有志气,怎么没见你去考个功名出来?本事不大,口气不小,有本事你别赖在家里吃喝!”顾显口中训斥,转身就想一巴掌打过去。
对顾如画,想着这女儿还得嫁到邓家,顾显多少还耐住性子,对顾锦他只恨不得赶出家门。
顾锦自然不肯乖乖站着被打,往后退开几步,就躲过了这一巴掌。
顾显正想再动手,顾如画将姚氏一推,姚氏往前踉跄几步,恰好挡在了顾锦身前。
顾显那一巴掌从姚氏面前,带着风声挥过。
顾锦在身后拉了姚氏一把,姚氏往后退开一步,才避开了这一巴掌。
顾显硬生生刹住脚步,不耐地看向姚氏。
姚氏对上那有些厌恶的眼神,心中一惊,“老爷,您要教训大郎……”
顾如画没等姚氏说完,在边上抢着问道,“父亲为何要打大哥?”
“他竟敢忤逆……”
“大哥说要凭本事立足,就是忤逆了?这是什么道理?母亲,大哥刚才说的话错了吗?”顾如画看向姚氏。
“大郎怎么能那种口气与你父亲说话,还不快赔礼!”姚氏觉得顾锦的话没错,但她习惯了夫君以夫为天,连忙叫顾锦道歉说几句软话。
“母亲!”顾如画看姚氏那没有底气的样子,只觉得一股气上冲,加重了声音问道,“母亲,你觉得大哥的话错了吗?”
“画儿……”姚氏为难地叫了一声,她疼爱子女,可也不想让夫君生厌,只觉得自己夹在中间,左右为难,她忍不住回头看向顾锦,“大郎——”
顾锦看姚氏看看顾如画,又满脸祈求地看看自己,心中一软,算了算了,为了母亲,就上前认个错吧。
从小到大,每次被呵斥时,母亲总是逼着自己认错。他认错了母亲才能展颜,他已经习惯了……
反正自己是不成器的纨绔子弟,除了脸皮厚没别的优点了,顾锦心中自嘲,刚走出两步,却听到贺嬷嬷和小柔都叫了一声“姑娘——”
顾显三人回头,就看到顾如画手中簪子抵住了自己脖子,姚氏只觉得魂飞魄散,“画儿,你干什么?快放下簪子——”
她往前走了两步,顾如画簪子往肉里一扎,一滴鲜红的血珠子冒出,在白皙的脖子上格外显眼,顾锦拉住姚氏,柔声哄道,“二妹,你这是干什么?快将簪子放下!你吓到母亲了——听话,啊?”
顾如画看向姚氏,“母亲,大哥刚才的话说错了吗?他说男子汉大丈夫要凭自己的本事立足,不应该靠卖姐妹获利,这话说错了吗?”
前世,大哥是世人口中的纨绔子弟,人人都说他没出息,顾如画看到刚才大哥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和无奈,她才想到,这个家里,大哥不委屈吗?
前世对自己那么好的大哥,她不会让他受委屈!
“父亲,母亲,大哥说的话,错了吗?”
姚氏没想到就为了这句话,顾如画竟然以死相逼,慌忙摇头,“没错没错,你大哥说的没错!”
“那母亲为何要让大哥赔礼?”顾如画看向顾显,“父亲,大姐从会做针线起,年年为你做衣裳鞋袜,大哥和四郎是真的驽钝不如二房的顾铭、顾钦吗?我不学琴,是我弹不好,还是因为母亲不让我弹了?我们也是你的亲生子女,为什么?”
“你将簪子放下!”顾显被顾如画问到脸上,恼羞成怒,脸色都变了,“你拿死威胁父母,这是不孝之举!”
顾如画苦笑了一声,前世她想要个答案,今生看来也听不到答案了,人心啊,本就是偏的,自己为何要不甘心,她看向姚氏,“母亲,我要退亲!”
“退亲,自然退亲……”
“我不许!”顾显厉声喝了一句。
“那父亲去尚书府磕头跪求吧!”顾如画嘲讽地笑了一声,手上的簪子离脖子远了些。
顾如画也是一时气狠了,才会这样要挟姚氏,冷静下来后,她自然也不想死。
前世后来那么难,她都挣扎着想尽办法活下去,如索命恶鬼,让顾显、钱氏、顾铭这些人付出代价,好不容易重活一世,怎么舍得轻易再死?
她刺了顾显一句,正想再说话,顾锦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她的手,将簪子夺了下来。
顾如画生怕簪子扎到顾锦,连忙松开。
顾锦用力将簪子一拉。顾如画看到顾显松了口气的样子,心中一动,顺势将簪子松开,整个人软软往后一倒。
小柔和贺嬷嬷就站在她身后,一看姑娘晕了,连忙将人扶住。
这时她脖子上的血,已经染红了衣领。
姚氏吓得脸色发白,差点也要晕倒。听小柔冲自己叫夫人,她强撑着站直,一叠声吩咐将人扶到榻上去躺着,自己也跑到顾如画身边,小心看着人将女儿背进去。
顾锦生怕顾如画伤到要害,急得转身去找大夫。
瑾华院中忙成一团,顾显一个人站在院中,无人理睬,他还是头一次在瑾华院受到冷落,有心要走,又想问问姚氏邓夫人到底怎么说的。
顾如画晕倒前那句话,他反复琢磨,这话听着,好像邓府对怀恩伯府很不满,到底是出了何事?
他叫住一个瑾华院伺候的粗使丫鬟,“李家媳妇呢?怎么没在这边伺候?”
“李嫂子一早说家里有事,跟夫人告假了。”那丫鬟连忙回禀。
顾显顿足,犹豫了一下,还是走进厅中。邓家为何退亲的缘由不问清楚,他贸然上门,只怕不美。
顾如画躺在厅中的长榻上,那长榻靠近院子这边的轩窗,她闭着眼听到顾显的问话,嘴角微微一勾,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意。
小柔守在长榻边,看到自家姑娘嘴角微动,打算替姑娘擦脖子血迹的帕子一抖,自家姑娘这是在装晕?
姚氏正着急地坐在长榻边,小柔的心都跳急了,手微微上移,遮住了姚氏几个的视线,“姑娘,您快醒醒啊,夫人就在边上呢。”
姚氏也忍不住垂泪,“画儿,都是母亲不好,你可别吓我啊。”
顾如画不为所动,依然是静静躺着。前世顾老夫人和钱氏时不时要晕几下,没道理她不能晕啊。
以顾显的好面子和谨慎,没问清缘由前,他不会贸然去邓府的。等到邓府的庚帖到手,此事也就成了一大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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