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时搴身形高大颀长。
祝肴被他护在身后,不用面对霍宵,安稳又宁静。
她这段时间面对霍宵,总是又恨又怕。
恨他的禁锢和对宁泱泱“恶”的纵容。
怕他的权势与威压,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大学生,根本无力抵抗。
沈时搴就是一道替她抵御外界所有喧嚣的墙。
但是,她不能让沈时搴因为她,和霍宵产生不能调节的隔阂。
霍宵再混蛋,他也是沈时搴的亲人。
“时搴,今日你带不走她。”霍宵眸色平静,几乎是一字字道。
霍宵朝后招手。
“祝小姐,请!”谢名向前一步,恭敬对祝肴道:
“我送您。”
“她自有我送。带不带得走,用不着小叔下达命令。”沈时搴全然没将霍宵的话,和拦在眼前的谢名放在心上。
沈时搴转身想去扶祝肴的腰,带她离开。
祝肴却往后退了一步,低头道:“我自己可以回去,你们谁也不用送。”
沈时搴和霍宵,几乎是同时沉了目光。
两道压迫感十足的视线投过来。
不用看,祝肴都能猜到两人的表情。
祝肴也不敢看沈时搴和霍宵,也不敢再多说话,转身就走。
但走了两步,又低头快速回身,从宁大鹏刚才坐的沙发位置,拿起自己的手机,迅速出了酒吧。
直到出了酒吧,祝肴才回头看了眼酒吧。
心情突然从刚才的慌乱中回过神。
她想起刚才被忽略掉的人。
刘东!
祝肴赶紧打刘东的电话,如她所料,旁边的周百接起了电话。
不等祝肴说话,周百赶紧道:“祝肴,不用担心,刘东没事了。”
“那就好,我明天来看望他。”祝肴松了口气。
周百应了声好,然后将病房信息告诉祝肴。
挂了电话,祝肴不紧不慢地朝小院方向走。
这里距离小院其实不算近。
走路得一个小时。
可祝肴不想太快回去,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沈时搴。
刚才她没跟他走,他一定不高兴。
回去得怎么哄他才行?
给他做顿夜宵?
替他按摩?
要不,唱首歌给他听?
虽然她五音不全……
祝肴一路走,一路想,不知不觉走了挺久。
“滴”——
一声车鸣,在耳畔响起。
祝肴抬眸,就看见那辆造型嚣张又让人无比眼熟的跑车。
宋野在驾驶座朝她笑,“祝肴,还以为你都到家了,怎么还在这儿?上车。”
这辆跑车有四座,只是后座位置比较窄。
祝肴看向后座,又抿唇看了眼副驾的沈时搴。
他后背闲适散漫地靠着椅背,目光连看都没看她一眼,只淡淡地瞧着路的前方。
果然,生气了。
她不想他和霍宵起冲突。
但在沈时搴看来,是在外没有坚定地选择他。
“我想自己走走……”祝肴低声说,又担心沈时搴误会她不回小院,连忙又补充:
“走回小院去。”
可因为怕沈时搴生气不想让她回小院了,这句话祝肴也带着试探和小心翼翼。
沈时搴终于看了她一眼。
开了车门。
长腿迈步下车。
随后将车门一关,沈时搴回眸朝宋野疏懒地挥了下手。
宋野立刻明白,油门一踩就撤了。
祝肴愣愣瞧着下车的人,糯糯道:“你、你怎么下车了?”
“不是你说要走路?”沈时搴站定,单手揣兜,只一手拉住了祝肴的手。
他轻轻叹息了声:
“走吧。”
这声叹息里,祝肴听出了委曲求全,和妥协。
她的心脏突然就纠紧了。
“你不生气了?”祝肴咬着唇问,抬眸偷偷瞥他。
“你都要回小院了,我还生什么气?”沈时搴淡淡地回。
听见她小心翼翼说那句“走路回小院”,什么气都生不出来了。
祝肴“哦”了声,唇瓣不自觉地微扬。
沈时搴太好哄了。
不对。
她甚至还没有开始哄。
她的手,被沈时搴宽厚的手握在手心里,两人就这么慢慢地走。
谁也没说话。
祝肴又开始担心,沈时搴是不是还在生气?
走了一阵,沈时搴低头,挑了挑眉,“你脚怎么了?”
“昨天在山上扭到的。”祝肴小声答。
本来没什么事了。
但刚才多走了会儿,又开始疼。
她走得一瘸一拐的。
“上来。”沈时搴缓缓蹲下,单膝轻触地面,将宽阔而肌理坚实的后背交到祝肴面前。
祝肴犹豫了一秒。
但脚踝处的疼痛越来越明显。
“那……谢谢。”她轻轻咳了咳,不太自在地趴到沈时搴的背上。
“刚才酒吧怎么不说谢谢,”沈时搴双手朝后拖住她,轻松起身,背着祝肴往前走:
“还忘恩负义,丢下我就走。”
看来气还是没消。
但祝肴听出更多的语气是委屈,不是责怪。
让她对沈时搴一点都怕不起来。
甚至因为沈时搴宽肩窄腰,祝肴趴在背上太舒服,在这深夜微风凉爽的步道上,眼皮渐渐就沉了。
沈时搴身上的味道是高级不落俗的松木味,是沁人心脾又淡雅的男士香。
祝肴双手搂着沈时搴的脖子,下意识往他的脖颈间蹭,乌黑而柔软的眼眸半阖半睁地问:
“沈时搴,你昨晚累吗?”
祝肴清浅而甜的呼吸,轻抚着沈时搴敏感的颈侧。
若有似无的酥麻感,撩动着沈时搴蠢蠢欲动的神经。
“才两个小时而已,”沈时搴步伐沉而稳,尽力忽略那痒,嗓音散漫地笑了声:
“怎么突然问这个,是昨晚我表现不够‘给力’么?”
沈时搴故意拖长尾音。
还特意加重了“给力”两个字。
祝肴清醒一分,昨晚沈时搴凶悍的画面陡然钻出来。
她耳廓刹那就红了,赶紧解释,“不是,我、我是想问,昨晚你将我从山下抱下来,累吗?”
昨天听见月溪姐说,沈时搴用了四个小时,将她从上带下来。
而且还是深山中,雨夜里。
祝肴当时就想问沈时搴的。
他一定很累。
“也不是全程都抱着的,中途也背了一阵,有什么累的。”沈时搴语气轻松。
“那也累。”祝肴嘟囔着。
她有些困倦,脸颊贴着沈时搴的颈侧,清晰感知着他跳动的脉搏。
这种感觉很神奇。
这么好的沈时搴,这么好的一个人,她感受到了他的脉搏,如此清晰的、明确的、紧密地感受到了他血液的跳动。
这种亲密感,让祝肴很踏实。
她很少有踏实的感觉。
爸妈给不了她,霍宵也给不了她。
但沈时搴给了她。
“不累的,”沈时搴漫不经心道。
“累。”祝肴笃定地道。
“不累。”
“累。”
“昨晚带你下山,我真不累,”沈时搴喉间溢出一丝疏懒的轻笑,嗓音低沉,悦耳至极:
“因为……”
“爱意会让力量疯长。”
祝肴微微一怔。
两秒后。
她深深将小脸,埋进沈时搴的脖颈中。
一滴眼泪浸湿他硬朗的肌肤。
她想不通。
在她糟糕透了的人生里。
怎么能遇见这么炽热且坚定的爱?
怎么能遇见这么好的沈时搴!
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