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湘元换上一件粉色绣新月纹素花褙子,整个人容光焕发,眼眸之中熠熠生辉,一路走过去,引得村民们频频回头。
她毫不在意,满心都是诋毁王香漪的话。
恰好王香漪不在,医馆空空,秦湘元一进铺子就是一喜。天助我也!看来老天都是帮着自己的!
秦湘元含笑,眉眼柔和的望着北辰渊的身影,娇俏地喊道:“阿渊!”
北辰渊抬头望去,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秦湘元走了进来。一股近乎刺鼻的香气袭来,北辰渊不着痕迹地退了两步。
“你又有什么事?”
看秦湘元气色红润,可不像是生病的人,而且她和东家的关系不好。她来医馆,不是来找病的就是来找事儿的。
秦湘元有些委屈,尖细着嗓音说道:“王爷,我是特意来看您的,顺便……来看看姐姐。听说姐姐被人绑票了,她还说是我做的,我心中十分忧虑,怕王爷误会了我。”
“您已经休了姐姐,姐姐怨我也是应该的,可我真的没有……”
说罢,她的眼眶红了一圈。
秦湘元生怕他听信王香漪的,急切地为自己掩盖。
北辰渊扯了扯嘴角,不置可否。东家无论是在自己面前,还是在方才在村民们面前,半点没有提及秦湘元,她是打哪“听说”的?
以小人之心观人,则人尽皆小人。
就是不知道她是在以己度人,还是另有目的。
北辰渊不打算拆穿,他想看看秦湘元还准备做什么。
见他不搭话,一副“默认”的样子,秦湘元心里乐开了花,故作关切道:“姐姐被那胡麻子绑架,可有伤到?”
“不清楚!”
北辰渊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。东家不仅把那男人请进家里来喝茶,还亲自送了出去,说是有事要说。他怎么不知道,东家何时与那少东家这么亲近了?
秦湘元见此,拼命压制着上挑的唇角,叹道:“希望姐姐没事,我听说那胡麻子是这个村子里有名的地痞无赖。平日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,最爱调戏女子。”
说着,秦湘元顿了顿,脸色微红,“姐姐别被他欺负了去。”
刻意咬重的“欺负”二字。
北辰渊面色有些发黑,心中不悦。却听她惊呼一声,失态地叫道:“哎呀,姐姐被绑架了好些天,她们二人相处一起,凭那胡麻子的本性,怕是已经对姐姐行了不轨之事。天哪,这可如何是好……”
秦湘元见北辰渊露出厌恶的表情,脸上还保持着关切。
“就算姐姐被王爷休弃,毕竟曾是你的人。她也应该知廉耻、识礼仪,岂能自抛自弃同那无赖苟合?对了!是我忘了……姐姐以前也做过这样的事。”
秦湘元刻意提及,她以前对北辰渊说过的,王香漪“偷人”之事。
一阵阵快意涌上心头,秦湘元勾了勾唇。
要想彻底激起北辰渊的怒火,就得往他心上戳,男人最在意绿帽子这种事情。
“唉,以前真是委屈王爷了!还要替姐姐隐瞒。”
北辰渊瞥了一眼自说自话的秦湘元,声音低沉、语气冷然道:“秦姑娘也是大家闺秀,应当看过不少古籍,可曾读过《韩诗外传》?”
秦湘元一怔,不明所以。
她在抹黑王香漪,和读书有什么关系?
见她一脸茫然的模样,北辰渊目露厌恶,“《韩诗外传》卷三有云:然则圣人何以不可欺也?曰:圣人以己度人者也,以心度心,以情度情,以类度类,古今一也。”
“我以为,除非姑娘自己做过这样的事,否则怎么会觉得他人也是如此呢?”
轰!
秦湘元懵了,心中如同炸开一道惊雷,脸色顿时涨的通红。
还有什么不明白的?北辰渊在骂她以己度人呢!把她方才说王香漪恬不知耻的话,通通还给了她。
她何时与那胡麻子纠缠不清了?
秦湘元羞耻不已,心中暴怒,可面对北辰渊又无计可施,生生气的胸口疼。
却见北辰渊手边的秤杆被一只小手抓住,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之际,正对着她的脸砸过来。
“啊!”
秦湘元直愣愣的被砸了个正着,顿时疼痛的喊叫起来,白净的面容上泛起一道红痕,便是白色水粉都遮盖不住。
这一切的凶手,不是那小野种又是谁?
小宝小贝探出头来,一脸愤怒的瞪着她。
他们来时,正巧听见秦湘元骂王香漪和胡麻子有染的话,虽然被这个小厮文邹邹地骂了回去,但还是不解气。
“坏女人!你自己不要脸,还要给娘亲泼脏水!”
小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,哥哥说得对!
小宝小贝主动站在北辰渊两侧,就等着秦湘元发起飙来,拿他当肉盾。
一大两小统一战线,这一幕如同一盆冷水泼在秦湘元头顶,顿时将她的怒火浇了个透心凉。不对比她尚且浑然不觉得,可北辰渊和这个小野种站在一起后,两张面孔几乎重叠在一起。
真的太像了!
如果以前只是怀疑,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态才对小宝动手,现在她几乎确信了。
只怕他们真的是父子!
秦湘元失魂落魄的游荡在街上,怎么被撵走的都没察觉。
一辆马车停在村子口。
一男一女笑语嫣然,相谈甚欢。秦湘元定睛一看,那女的不是王香漪又是谁?
“好了,这次的事还多亏了你。”
“不用客气。”温如初怕她有心理负担,话锋一转:“不如下次,你帮我多留意一些川乌、桑寄生、防己。”
“天气越来越冷,这些天又风大雨多,不少人来店里买祛风湿的药,炮制师父说这几种主材料快供应不上了。”
王香漪心念一动,提议道:“你知道络石藤和丝瓜络吗?这两种药性寒,前者归心后者胃经,都有祛湿止痛的效果,也十分常见,就是山里常见的爬山虎和一些瓜农种植的丝瓜。”
温如初眼前一亮,赞许不已,“我回去多研究一下这两种药材,如果能炮制这种新药,不仅材料好寻价格也低廉,对百姓们也有利……”
两人聊得十分投机,又有说有笑的回了医馆。
王香漪正要招呼他等一下,却见正沉着脸站在门口的北辰渊。乍一看去,有点像他失忆前的的模样,浑身气质冰冷,令人望而生寒。
王香漪压根没管他,转身对着温如初说道:“你先等会儿,我去后屋给你取来,你拿去研究研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