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氏今儿不是一个人出来的,正好隔壁大娘也要上街打酱油,于是两人就有说有笑地结伴而行了。
两人正穿过闹市,要往菜市场那边去时,就被这头的渐渐围拢了去的人堆给吸引了。
夏氏问:“那边是在干什么呢?”
那大娘道:“我也不知道,不如过去瞅一瞅。”
也多亏是今天孟娬眼神比较好,她不经意间一抬头,透过人群缝隙,冷不防就看到一抹相当熟悉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,当即娇躯一震。
她没看错的话,那是她娘吧……孟娬再定睛一看,没错,果真是她娘!
孟娬立刻把大锤交给旭沉芳,只笼统地道了一句:“帮我看着点,我娘来了!”说罢飞快地钻出人群,消失不见了。
就在夏氏和那位大娘越来越近,孟娬突然又从另一个方向包抄出来,及时拦在两人面前,十分热情地满脸堆笑道:“我的娘啊,你怎么到街上来了!”
夏氏一看是孟娬,顿时也是笑容满面,道:“我和张大娘一起出来打酱油,阿娬,你怎么在这儿呢?”
孟娬随手胡乱往后一指,道:“我方才在那边茶楼看见你了,还以为看错了,所以就出来瞧瞧,没想到真的是娘。要打酱油你跟我说一声,我回去的时候便给你打回去啊。”
夏氏道:“我一时忘记了。”说着她又把那大娘介绍给孟娬,说是巷子里的邻居。
孟娬笑着问候了一句。
张大娘打从孟娬一出现,便开始打量着她,跟夏氏说道:“妹妹,你这闺女好俊俏啊。”
夏氏笑笑,面上也颇有一股高兴自得之色。
有孟娬这一打岔,两人也忘了要去看热闹了。随后孟娬就陪着她俩一起往菜市场去打酱油。
孟娬一直紧紧跟在夏氏身边,但凡夏氏有往那边人堆里凑的苗头,她就给及时拉回来,往别处引——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在的时候,那些围观观众们也没散开,当然就更不知道,为什么观众们还爆发出比以往都激烈的掌声和喝彩声……
最后,夏氏和张大娘人手拎着一罐酱油,孟娬陪她们在街上闲逛了一阵,才终于把她们俩送到了巷子口。
孟娬看着两人的背影,不由抹了一把冷汗。
张大娘先前一直忍着没说,眼下和夏氏单独一起时,才问道:“妹妹,你家闺女许人了没?”
夏氏哪有这城里人的圆滑,没几句就被张大娘套出了话,得知孟娬虽然是许了人,但也只是口头上许的,并没有立媒妁婚约,而且许的对象还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瘸了双腿的人。
张大娘便唏嘘道:“这怎么行,好好的闺女怎么能嫁给一个废人呢,以后可是要苦一辈子的。”
于是张大娘就给夏氏介绍,说她有一个远房的表侄,在哪条哪条街上做事,养家糊口不是问题,且人又长得结实;还不等夏氏拒绝,张大娘就道:“改天一定要相相看。成不成是一回事,那要是有更好的谁想要个瘸子做女婿,你说是不是?”
夏氏脸上的笑意淡了淡,道:“只要我家阿娬喜欢,管他是不是瘸子。要是不喜欢,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。还是等以后再说吧。”
夏氏平日里极好说话,若是在以往,她可能会和张大娘一样的想法。
可是现在,听到别人这么说,她心里竟然很是不舒服。
王行不是瘸,他只是暂时走不了路。夏氏知道,孟娬没有停止过治疗他,说不定很快就能站起来。
如果一辈子站不起来,那老天爷也太残忍了些。
后张大娘又东拉西扯说了些别的,夏氏的心情才稍稍好转了。
再说说殷珩与旭沉芳这头。
先前孟娬把大锤一丢给旭沉芳,人就跑没影儿了,旭沉芳掂了掂手里的大锤,看看殷珩,殷珩也看看他。
这挥锤的都走了,那还要不要表演了?
正当观众们觉得可惜,连连叹气,甚至一部分人已经准备散开了。旭沉芳一手提着大锤,一手拂了拂衣角起身,笑容十分俊美风流,对殷珩道:“你看,难得聚集了这么多人,散了可惜,不如你我继续表演下去,你觉得呢?”
之前都是看孟娬砸,现在他终于可以亲手来砸殷珩,想想心里就很爽啊……
殷珩挑了挑眉,大方地应承道:“随时奉陪。”
于是观众们的热情瞬时就被调动了起来。
旭二公子亲自操锤上场啊,这看头可大了。
殷珩缓缓躺下,旭沉芳把石块放在他身上,笑眯眯地活动了一下手腕,然后操起大锤就倏地一锤子砸下去。
百姓们惊呼,这出其不意的一锤,干脆利落啊!
石板在殷珩身上四分五裂,他面色不定,一丝波澜也没有,还如往常一样坐起身,若无其事地拂落了身上的石块,而后抬头看向旭沉芳,道:“该我了。”
人群里爆发出掌声,并且蠢蠢欲动地问:“旭二公子也要来躺一遭吗?”
殷珩坐上轮椅,行动无碍,对旭沉芳伸手做了一个“请”的姿势。
请他躺下。
旭沉芳懒洋洋道:“你才是专门躺砸的,我为何要躺下?”
殷珩淡淡道:“怎么,你怕?你要是怕就算了。”
要不然怎么说旭沉芳这么生气呢,居然说他怕?
不就是胸口碎大石吗,他怕过谁!
于是在观众们的吁声里,旭沉芳给躺下了。殷珩双手搬起石块放在他身上。
然后再加了一块。
旭沉芳:“……”
果然没人比王行更黑更狠的!
百姓们见状不由道:“这样会不会出事啊……”
“旭二公子不会被砸死吧……”
殷珩拿起一旁的大锤,锤子在石块上顿了顿,然后在大家惊疑不定的呼声中高高举起大锤,一锤子砸下。
砰地一声。
上面的那块石头率先碎了。而紧接着下面的石块也蔓延出裂痕,四分五裂。
人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,大声叫好。
旭沉芳坐起身,黑眸微眯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把绯衣上的石屑灰尘抖掉,站起给殷珩让地儿,幽幽道:“该你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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