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还没说完,屋子里突然就窜出来一个影儿,云夫人定睛一看,赫然就是只穿着一身寝衣长衫的旭三。
“阿洋,你上哪儿去?你快回来!”云夫人惊慌地吩咐丫鬟婆子道,“快,快追上他,他还发着烧呢,怎能乱跑!”
更何况院子外面情况这么乱,大家都忙着打水救火,谁顾得上旭三?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!
丫鬟婆子见状,顿时纷纷去追。
云夫人越想越心惊,赶紧也毫不耽搁地追了上去。
可她们哪追得上旭三,旭三一股脑跑出院子以后,眼眶红热未褪,看了看那火光窜起的方向,拔腿便片刻不停地往那边猛跑过去。
前面火光大振,旭三毫不迟疑地冲进了药房门前的院子里。
这个院子几乎快要被火吞噬。
而他着急四下扫视寻找的双眼里,也满是熊熊燃烧的烈火。
他紧紧盯着快要被烧成木炭的房门,仿佛下一刻就会不管不顾地冲进去。
却在这时,上方冷不防响起了几声剧烈的咳嗽。
旭三神情一动,眼神瞬间比燃烧的火光还要闪亮。他连忙循声仰头看去,见孟娬正费力地从药房里面爬出屋顶来,她扶着双膝站在屋顶上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,胸膛里火烧火燎一般,让她哑着嗓子猛咳。
火苗都已经舔到屋檐上了,孟娬脚下的瓦片十分烫脚。她和猴不归均是一脸狼狈相,浑身被烟熏得黑漆漆的,孟娬的衣角被烧了一些,猴不归的毛发也被烤焦了一些。
孟娬一把捞起猴不归,便往院里的树上掷去,道:“走你!”
猴不归嚎叫一声,不得不扒上树枝,回头望向孟娬。若不是烈火阻隔,它肯定又要跑回去和她待在一起了。
孟娬知晓它担心,大声道:“给我老实待着,我马上就下来!”
孟娬脚底都在冒烟了,这屋顶离地面大抵有之前孟娬爬的旭家那院墙那么高,她的视线被闪烁的火焰给遮挡,黑烟又熏得她快眼瞎了,根本没注意到下面还站着个人。
孟娬是几步走到屋檐边,在看不清楚的情况下,依然坚决地纵身就往下一跳。
她想,就算她运气背到极点,从这里跳下去摔断了腿,但好歹活命的机会也大得多吧。
然而当她冲破黑烟和火光,才依稀看见下面竟还有个人时,表情一震。那人正张开双臂迎接她。
她认出他来了,是旭三。
他张开手臂不是在跟她玩游戏,而是极其认真努力地想要接住她。
孟娬突然想起,她刚来这里的第二天,旭三就上房揭瓦,嘴里叫着飞来飞去的。那时她在下面非常恼火地想办法让人接住他;而眼下没想到风水轮流转,竟然换她从上面落下来,而他在下面接她。
也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,孟娬就坠落了下来。
迎接她的不是她原本设想的地面,而是旭三的怀抱。
旭三居然真的接住了她,只是被她的重力给掼倒在地,两人一起滚在了地上。
但他始终把孟娬护得紧紧的。
孟娬身上的脏黑很容易就染到了旭三的身上。
旭三躺在下面,孟娬趴在他身上。她没有摔断腿,这一跳下来,有他接住,更没有丝毫的损伤。
她抬起头,就看见了他天真的笑脸,张了张口还不及说上一句话,旭三脸上的笑容就蓦地凝滞了去。
下一刻,旭三翻身而起,猛地把孟娬压到了身下去。
孟娬正不知怎么回事,在她被旭三压住,倒躺在地上以后,一抬眼才看见,几乎与此同时,斜上方有一根被火焰吞噬的木梁倏地落下,狠狠地砸在了旭三的后背上。
来不及逃,他唯有用这种方式来保护她。
孟娬瞠着眼,听到了旭三在她耳边的一声沉重的闷哼。
她很快反应过来,当即起身,伸出一只脚把那根横梁推开,然后把旭三和自己从下面拖了出来。
孟娬好不容易扶着旭三站起身,他寝衣后背明显留下一道烧灼的痕迹,但他眼下人还算清醒,看见孟娬没事就一阵眉开眼笑。
孟娬很想生他的气,便冲他吼道:“你脑子有毛病!我跳下来又摔不死,谁让你多管闲事的?!是怕那房梁落下来砸不死你是不是!”
可吼完以后,她发现自己根本气不起来。
旭三在她面前依然活蹦乱跳的,约摸是发现了好玩的,过去捡起一根燃烧着的木棒,就在院子里各处点火,边道:“烧咯,烧咯,全部烧光光咯。”
等旭家下人们召集着赶来救火时,别说药房,连院子里外全都烧起来了。
加上今夜秋风正紧,火势在风势下一助长,就顺风往下蔓延。
旭家下人全员出动,为扑灭这场大火而相继奔走。
而旭三和孟娬正穿梭在下人们中间,谁也顾不上他俩。旭三一路紧抓着孟娬的手,把她带离了这里,走到一个安全之地,终于支撑不住,抬手捂着嘴,还是没能捂住,哇地呕出一口鲜血。
那殷红的血迹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淌。
孟娬失声道:“旭三!”
旭三回身看着她,然后便缓缓倒了下去,像是纠正她一般,低声喃喃道:“我叫旭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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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厢,布政使急匆匆地去到衙门,照崇咸的意思,去牢里审今天刚抓进来的两个人。
进大牢时,布政使刚一进去,崇咸就闪身拦在了入口,把跟随而来的官差拦在了外面。
布政使回头一看,迟疑道:“崇咸阁下这是……”
崇咸道:“他们就别进来了,还是我陪黄大人一起进去吧。”
布政使有些忐忑,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。他只能自己安慰自己,崇咸真要是对他不利,早就动手了,更何况就是这些官差全部一起上,那也不是崇咸的对手啊。
这样自我一安慰,布政使发现,还真有种镇定心神的神奇功效。
反正他忐忑也没有用,于是就让官差守在外面,自己跟崇咸一起走进大牢。
守牢的牢差见了布政使连忙见礼,布政使在崇咸的示意下,挥挥手,让牢差也全部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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