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人站在茶楼门口万般复杂地望着他,一时都反应不过来。殷珩想不发现都难。
他亦抬眼看来,淡金色的眸子不怒生威,几个大臣瞬时浑身一紧、如临大敌。
还好还好,这几个大臣迅速回顾自己过往所作所为,确定跟殷珩没什么过节。
眼下殷珩都看见他们了,他们想躲也来不及了,这硬生生尬躲的话,不就对殷武王不敬了么。
于是哥儿几个不得不硬着头皮到街对面来,跟殷珩打声招呼。
这时这条街上人不多,只零零星星些个行人。
其中一个大臣就打着哈哈干笑道:“王爷出来买瓜啊!”
殷珩:“嗯。”
另一大臣也打着哈哈道:“买瓜好买瓜好,这瓜清甜可口、生津止渴!”
几个大臣一应都干笑着,没话找话。
殷珩也很难得地跟他们闲聊了一句,“出来喝茶?”
大臣应道:“我们几个闲来无事,就聚着喝一壶!”
殷珩点点头,不再多言,准备骑马离去。
几个大臣站在街边,恭恭敬敬地目送他离开。
等殷珩走远以后,哥儿几个面面相觑,道:“王爷居然喜欢吃瓜么?”
另一人沉吟道:“可能因为瓜瓤是红的,很像是人肉人血。”
再一人道:“听你这么说,我突然觉得又很好理解了。”
殷珩回到家,径直拎着西瓜进门。
管家见状,笑呵呵地道:“王爷给王妃买西瓜啦?交给老奴去洗吧,再用水镇一下?”
府里虽然也有西瓜,且都是宫里送下来的,个头又忒大,可这和王爷在街上买的能一样么?
管家就比崇咸脑子活泛,压根不提这些。
殷珩道:“不用镇,吃太凉的不好。洗好了以后送到主院去。”
管家应下,提着西瓜就去洗洗。
殷珩正要回主院,就有家卫从大门那边跑来,见了殷珩禀道:“王爷,有客来了。”
殷珩回头看了看家卫。
家卫道:“上次那位旭公子,他又送了些东西来,还和上次一样,放下东西就要走。只是王妃交代过,若是他再来,要报与王妃知道。”
这要跑去后院禀报王妃,说不定人早走了。所以现在报给王爷也是一样的吧。
殷珩闻言,又转身折返回去。
殷珩去到前院,就见旭沉芳正把两只食盒交到王府嬷嬷的手上,交代了嬷嬷几句该怎么存放,然后便告辞离开。
嬷嬷听孟娬和夏氏说过了,得知旭沉芳是孟娬的远房表哥,连番想请他入堂上坐都不成,见殷珩正穿堂而过,忙出声道:“旭公子,我家王爷来了。”
旭沉芳脚下一顿,回头看去,果真是殷珩。
旭沉芳道:“原来你在家?”
殷珩道:“前脚刚回。”
两人不知不觉就已不再像从前那样针锋相对。
旭沉芳是没有立场,而殷珩则是没有必要。
因为不管他们再怎么争锋相对,也只是想为了同一个人好。
殷珩不在的这半年里,都是旭沉芳在照顾着,陪着孟娬千里迢迢来到京城,在这里给她安家落户。
有的情谊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。
殷珩有时也会想,旭沉芳没能和孟娬走在一起,不是因为他配不上她,而是因为自己比他幸运。
幸运到早他一步出现。
殷珩道:“来都来了,不进去看看就走?”
旭沉芳挑眉笑道:“真是奇了,素来心眼比针眼还小的殷武王,居然不赶我。”
殷珩从嬷嬷手里接过食盒,拎着就往穿堂中园去,淡淡道:“我只是觉得,阿娬看见你可能会高兴一下。”
旭沉芳愣了愣,在殷珩即将要走过穿堂时,还是抬脚跟了上去。
他一袭红衣,轻摇折扇,打王府里走过时,仿佛比这时节里的榴花还要荼蘼美艳。
一时王府上下见了,无不暗暗赞叹。
王妃的远房表哥,真真是好俊啊!
进了王府中园,只见假山碧池,水映霞光,周遭枝繁叶茂,处处成景。
这京中权贵府邸,不是别的那些门户所能比拟的。
男人步子阔,从前庭到后院,也不觉这路多难走。
不出一刻,就见前方院落隐隐矗立在花草树木之间。
还没走到院门口,更是依稀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笑闹声。
夏氏本是在给孟娬洗脑,孟娬就掏掏耳朵道:“崇仪,你说你以前吃过蝉没有?”
崇仪豪气云天:“当然吃过。”
孟娬便对夏氏道:“娘,你看,连崇仪都吃过。我相公以前带着崇仪他们东奔西跑,有时候风餐露宿,找不到吃的,就只能吃吃树上的蝉啦,地上的蛇虫啦什么的。娘,你再看看,我相公现在有事没事?他是不是长得既好看又厉害?”
夏氏好气又好笑:“……长得好不好看和厉不厉害,跟吃不吃蝉有什么关系?”
殷珩和旭沉芳恰好走到院门口,将孟娬的这番话听个正着。
孟娬道:“唉,我就是顺口说到这里了嘛。”
殷珩抬眼就看见孟娬靠坐在躺椅上,精神和气色都甚好。那肩上的发丝和柔软的裙衫时不时轻轻飘拂,肚子隆起,孕味十足。
他忽然觉得,那一抹身影,就像一场春雨润无声,能化开一切焦灼与阴煞。
猴不归正爬上树去摘蝉,身影灵活地在树枝间窜动。
在它爪子碰到哪缕树枝时,相应枝头上的蝉声就很识时务地戛然而止。
到后来,整棵树都消停了下来。
为此,猴不归又发现了一样新鲜好玩的事物。就算它抓不到蝉,也能吓得它们噤声!
院门口有人影,崇仪正要提醒孟娬王爷回来了,这时树上的猴不归约摸也发现了,然后在树上兴奋地吹了一声口哨,就忙不迭地蹿下来,直往门口扑去。
好多天没见旭沉芳,猴不归一下子蹿到殷珩旭沉芳身上,又不忘兴高采烈地对殷珩呲牙咧嘴笑一番。
孟娬循着回头看去,眯着眼看清了两人,整张脸顷刻被点亮,带着明媚的笑意,道:“你们怎么一起回来的?”
殷珩走进院子,道:“恰巧碰到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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