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仪点点头,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顿了顿又道,“如今诸事已了,王妃该寻退路了。”
孟娬道:“去准备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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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娬原以为,除掉了寿王,便无人再拿殷珩的身世做文章了。他在北境对付金麟,现在大殷君臣都极其需要他,一切难题就都会迎刃而解的。
可事实上,北境一连传回来的战报却是,殷武王投靠了金麟,金麟趁着北境群龙无首之际再度发动猛攻,一连破获数座城池。
孟娬想不明白,如果先前那些消息都是寿王在从中作梗,那如今的边境战报又是谁在虚报?
还是说一开始寿王便已与金麟有了联系,这一系列的消息都在他们预先的谋划之中?
孟娬满腹疑问,可是也无法与寿王对峙了。
她不相信。一个字都不会相信。
即便殷珩真的有一半的金麟血脉,他也绝不会投靠于金麟。
他说过,他会回来,不管以后的路要怎么走,他都会回来。
他们都会活着。等他回来以后,她还会告诉他,不论前路如何艰难,她都依然与他同路。
或许她是曾茫然过,彷徨过,她只是因为太无助了。
她一直觉得他是很厉害的,可是当那日崇仪问她,假如他真的再也回不来了的时候,她内心里蓦然有了答案。
她从不曾想过要放弃他。
哪怕铺天盖地有关他和金麟女王的消息涌入京城来,她依然不信。
都说金麟有一位英才女王,不仅生有一张倾世容颜,还极其能征善战。便是她与殷武王正面对抗,也没有吃太多的亏。
她在战场上非常耀眼,她身边的战士们都心甘情愿地臣服。
乱世之中,各有立场,却仍避免不了殷武王与她英雄惜美人,于是渐渐打出了感情。
那最后一场战役中,殷武王本来不是个冒进之人,却带兵执意闯入金麟境地。最终在一片碎裂的冰湖之上被金麟女王所俘。
金麟女王传出话来,从今往后,殷武王将永留金麟,成为她裙下之臣。
皇帝龙颜大怒,再发一道旨意,如若殷武王执迷不悟,将被认定为大殷的叛国贼,殷武王府上下,将全部以叛国罪处死。
即便北境不再有殷武王坐镇,皇帝也必须要想办法振奋将士们的士气。
他传旨北境诸将,发令下去,杀金麟十人赏一金,杀百人赏十金,杀千人万人者封王侯将相。
可最终,大殷这边等来的却是殷武王与金麟女王大婚的消息。
金麟女王甚至向大殷这边派发了喜帖。
皇帝忍无可忍,命大理寺于十日后,将殷武王府所有相关人等,全部处决。
届时,殷武王妃的尸首将运往北境,悬挂在城墙之上,直到尸骸被风吹日晒消磨成灰烬,都不得取下来。
孟娬得知这一消息后,在牢里意外的平静。
后来她问:“崇仪,你的人去北境带回消息了么?”
崇仪默了默,道:“得到的消息是王爷入了金麟,金麟女王也确在准备喜事。”
她一直没能联系上崇咸他们,派去打探的人也是冒险才打探回来的这消息。
孟娬点了点头。
此前,颜守真派去的人回来,也带回同样的结果。边境将士们对金麟和殷武王的忌惮恐惧已经远远胜过了愤怒。
崇仪道:“王妃,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。这世上最了解王爷的人莫过于王妃了,王妃不能不相信他。”
孟娬道:“我也这么认为的。所以,直到我死,我都信他。”
行刑两日前,孟楣拿了殷容桌案上的那封喜帖,亲自来了一趟大理寺。
彼时她一身雍容华裳,站在孟娬的牢门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孟娬。
孟楣问:“做阶下囚的滋味如何?”
孟娬道:“还好。你要来试试吗?”
孟楣道:“我道你厉害,可惜到最后你还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。你丧了儿女,夫君在别国另娶,你将背负叛国罪名死无葬身之地。到最后,是我赢了。”
孟娬道:“所以,你是来跟我炫耀的?”
孟楣看着她,忽而俏皮天真地一笑,道:“当然不是,我是来给你送喜帖的。”她把那份带有金麟国雪狼图腾的喜帖从牢门间抛了进去,“只不过你有生之年却是不能去参加他的喜宴了,你只能盼着你的尸骸来日被运往边疆,悬挂于城楼之上,遥遥望一眼。”
孟娬打开喜帖看了片刻,与孟楣闲聊道:“这有什么值得你开心的呢?”
孟楣道:“看见你沦落至此,最后死得凄惨,还不允许我开心一下么。”
孟娬眼神接触到喜帖上的字时,陡然颤了一下。
她手指摩挲着上面的字迹,一笔一划,一顿一勾,皆是她记忆中熟悉的样子。
这封金麟送来的喜帖……是他亲手写下的?
孟娬极力抑制着颤抖的手指,低着头挑唇笑了,道:“殷武王与金麟强强联手了,即便你现在是太子侧妃,甚至将来做了皇妃,又能做几时?”
孟楣神色不由顿了顿。
孟娬把喜帖缓缓合上,又递了出去。
然而,孟楣久久没伸手来接。
孟娬勾着嘴角道:“怎么,不敢来接?”
孟楣看着孟娬眼里闪烁着的壁火火光,忽觉她的眼神如野狼一般充满了野性。诚然,她确实不敢伸手来接。
孟楣清楚孟娬的手段,哪怕在她孟娬最后的日子里,她也得谨防着自己不要被她给逮到。
孟娬笑了笑,挑眉又道:“你是个聪明人,不来接是对的。不然被我捉住了手,今晚你死定了。既然如此,这封喜帖,我便笑纳了。”
说着,她把喜帖放进了自己的衣怀里。
孟楣明明是来看她落魄的样子的,可到最后,她也依然风轻云淡,半分落魄也无。
孟楣走的时候道:“你与我无非是同类人。便是心里在滴血,也绝不让敌人看笑话。如若你不是与我为敌,说不定,我们还有可能成为朋友。”
孟娬闻言轻笑,道:“即便不为敌,我与你,也绝不可能做朋友。孟楣,来日方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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