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来面带微笑的谢夫人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女儿,愣怔了许久,才无奈地说:
“阿元,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,你就是女儿,这是天生的。以前是因为你太过于顽皮,又是个孩子,才让你穿的男装,现在你已经大了,十岁了,该是穿女装,好好学学做女儿的样儿了。”
谢元听了这话直想哭,泪花在丹凤眼里打转,皱着眉头说:
“我就不明白,为什么你们一边嫌弃我是个女儿,一方面又非要让我当女儿?天生的?明明我跟沈留祯比并没有什么不同!我也没长胸,凭什么他一定是男的,我就必须是女的?万一是他长大了长成了女人的样子呢?”
谢夫人气得直抹胸口,怒道:“你们天生长的就不一样知道吗?!你这孩子怎么脑子这么轴?旁的哪个女郎会像你这般糊涂?”
“到底哪里不一样?!将沈留祯叫过来,你指给我看!”谢元挥舞着手指怒喊,满是不甘。
谢夫人挥手就给了谢元一个响亮的耳光,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随之而来的是脱口而出的一句:
“下流!”
谢元懵了,失望地看着她娘,迷茫不解、委屈,忍了许多的眼泪终于就滚落了下来。
谢夫人看着谢元的眼神,顿时慌了。
她后悔了……
她的阿元只是一个不知道男女有何区别的天真孩子,她脑子哪里有什么下流东西?明明是她这个大人脑子里不干净,才会联想到下流上头去……
“阿……阿元,娘错了,娘不该打你……”谢夫人朝着谢元虚虚地伸出了手,慌张地说。
谢元咬着牙,一抹眼泪,转身跑了出去。
……
……
谢家给女郎办的生日宴,可是从头到尾都没看见谢家女郎长什么样,是美是丑,全程都是谢昀这个大人跟谢夫人两个,一个在前院,一个在后院招待客人们。
宴席上,大家旁敲侧击地说了半天,才从谢父的嘴里敲出来了一句话,说谢家的女郎已经许配给自己的唯一的学生了。
众人一听,有心之人莫不是失望,有那沉不住气的,已经在小声嘀咕:谢家给自己女儿办个生日宴,这么大的排场,莫不是故意遛着他们玩?
谢父见时机差不多了,清了清嗓子,才满面愁容地将此次生日宴的目的说了出来:
“其实此次叫各位来,确实另有目的。诸位都知道,最近战事不顺,北边又丢了几个城池,许多逃难的人都聚集在了临江城的外头,越来越多,若是处理不好,恐怕现在城中的秩序都难以维持。”
有人高声接话道:
“多就多呗,咱们大门一关,还能碍着咱们过日子么?更碍不着谢家的这般高墙大院了。”他本来就是奔着投机取巧来着,结果什么都没捞着。眼皮子轻浅,顿时就看谢父就没有之前那番顺眼了。
谢父抬眼认了认人,没有说话。
便又有圆滑的人出来说:
“哎……话不能这么说,谢家主还担着一郡之首的职责呢,他担心的这些,不是也在替咱们大家伙儿担心么?”
“对对对,郡守大人,那日听闻你和沈将军家都往城门外施粥饼,后头我们家也跟着去了,虽然能力不足,杯水车薪,但多少也是一点心意。”
“是,我家也去捐了些米。”又有人说。
谢父举了手中的酒杯,对着众人说道:
“谢谢各位的鼎力相助,我知道各家都不容易,所以今日叫各位来,并不是硬要各位捐粮捐款,而是得了几件东西,各位谁家要是有余力,最好是出粮,或者是出些木材,好给城外的那些难民,临时建造像样的住所,也好稳定人心,而后徐徐图之,将这些难民都疏散安置好。”
众人听了之后,在坐席上互相看了看,小声的商议嘀咕。
谢父逡巡了一眼,拍了拍手。旁边早就准备多时的谢家仆从就捧着东西出来了,正是前几日,谢元和沈留祯他们从张郭那里用各种借口搜刮来的东西。
这也就是张郭的小妾没资格出现在这里,她要是在这里,看见自己家的东西被搬到了谢元的生日宴上来拍卖,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……
沈留祯躲在了院门边上,看着老师在众人面前一件件的讲解那些东西的来历,价值,引经据典,娓娓道来。
实在是将一个读书人的口才和感染力都发挥到了极致,直将所有人的心神都吸引了去,时不时的还能引得人们宾客们哄堂大笑。
他就知道,他和谢元拿回来的这些东西,终于算是物尽其用,能派上用场了。
哎……谢元呢?今日这场面,她怎么可能不来凑热闹呢?
沈留祯用一双兔子似的大眼睛在宾客间找了一圈,又抬头看了看四周的房顶上屋檐下,凡是能藏人的地方都找过了,就是没有谢元的身影……
他心中纳闷,于是到谢家的后院拉了几个丫鬟打听,才知道谢元挨了师母的巴掌,跑掉了,不知道躲在了哪里。
她能躲在哪里,不外乎还是那几个老地方。
于是穿过了谢家的大门,跑到了自己家的练武场里头四处找了一圈,没有人。于是又跑去了兵器房,最终在铺着地图的桌子底下找到了她。
她手里抓着剑靠着桌子腿屈膝坐着,桌子上铺了一层青色的桌布,垂下来的桌布挡住了她半个身子,只能看见她按在地面的手,还有屁股和小靴子。
沈留祯不自觉地脸上就带上了笑,弯腰掀开桌布说:
“你倒是会……躲……”
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,因为他看见谢元在哭。
已经不知道哭了多久了,眼泪糊了满脸,她的额头上还有因为练功练出来的汗水,鬓发都湿了,跟眼泪伙在了一起。
沈留祯见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心酸慌乱,问:
“阿元,你怎么了?”
“你走,我不想看见你!”谢元抬了胳膊擦了下脸,一把将他撩着的桌布又拽了下来。
可是因为她劲儿太大,又带着气,结果将整个桌布都拽掉了,巨大的桌布带着地图都顺着桌边滑落了下来,正好蒙在了沈留祯的身上。
沈留祯连忙手忙脚乱地往外撕扯,想从里头出来。结果压着地图的镇纸一并被他拽了下来,正好砸在了他的头顶上,“咚”地一声闷响。
“啊!”
整个人都裹在桌布和地图里头的沈留祯,手从布里头顶出了个尖儿摸着脑袋,惊叫了一声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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