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留祯拽着刘亲兵的衣袖,手里端着酒杯,小声地说道:“刘大哥,你护着我点,我怕死。”然后就走了。
刘亲兵一脸的懵,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沈留祯突然之间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是什么意思。
但是他下意识地跟紧了他,警惕着周围的一举一动。
沈留祯抬着手中的酒杯,走到了合安的身边,说道:“合安君,咱们的缘分匪浅,如今又能同朝为官,深感欣慰,我敬你一杯。”
合安看着沈留祯那双真诚的眼睛,心里头对他的抵触下意识地就小了一些。
毕竟,他如今能活着从大牢里头出来,还能得了王位参加了这个庆功宴,多多少少都有点沈留祯的功劳。
合安别别扭扭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,同样端着酒杯对沈留祯说道:
“你如果不是汉人,我倒也不至于那么看你不顺眼。”
说着他顿了顿,不情不愿地黑着脸,冲着沈留祯伸了一下酒水,说道:“谢了。”然后一口干了个干净。
沈留祯露出了温和又宽容的笑容来,叹了口气,感慨地说道:“我明白,我都明白,合安君既然对沈某推心置腹,沈某也有一句心里话要跟你说。”
合安的表情依旧尴尬,好像这种跟沈留祯握手言和的情景,让他很拉不下面子来,他声音板直地问:
“什么话?”
沈留祯抬起了手掌,轻轻地对着合安招了招手:“你附耳过来。”
合安见沈留祯一副微醺的笑脸,整个人都透着和善温暖的光亮似的,就别别扭扭地听话凑了过去。
沈留祯半阖着眼眸,真像是喝醉了一样,隐藏住了眼睛里头的张狂和肆意,勾起唇角,对着合安的耳朵清晰又缓慢地说道:
“你爹穆合王爷,确实是我设计杀死的。”
说罢,他就离了合安,隔着中间的案几,对着他笑,眼神里头的得意和猖狂,像是在炫耀一般。
这一下,别说是合安了,就是一般脑子正常的普通人,只要涵养没有修到一定境界的,看着沈留祯这副欠揍的表情,都想砍了他!
合安顿时就双眼充血,暴跳如雷,咬牙切齿地怒吼了一声:“我杀了你!”抽刀就砍。
沈留祯早有准备,连忙搓着小步子后退。还没有来得及躲开呢,刘亲兵的剑已经挡了过来,“噌”地一声跟合安的刀相击,正好在他的眼前。
看那个样子再慢一步,沈留祯这张好看的嫩脸,就要被合安一个劈山刀给砍成两半了。
正在喝酒的众人顿时就惊了,包括石余恒嘉!
但是也只是一瞬,石余恒嘉就反应了过来——这是个杀了合安的机会!
于是他立马就冲了上去,提刀便杀,手段狠辣利落。
几个呼吸间,就帮助刘亲兵一起,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,像是砍瓜切菜一样,将合安和他身后几个抵抗的亲兵和帮手杀了个干净。
场上的两方宾客,多的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,就眼见着地上躺倒了一片,红色的血迹喷溅的哪儿都是。
门外的卫兵大量涌了进来,举着刀剑将所有人围在了屋子里头。
合安死了,跟随他的那些还活着的人,这才想起了拔刀自保,顿时屋子里头一片“唰唰”的拔刀声。
他们聚集在了一处,警惕地看着对面,雪亮的刀刃反着寒光。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死亡般,冰冷的铁锈甜味。
“你们干什么?!!难道皇帝的圣旨是个屁,放完了就算了?!!就是个小部落的头领,也没有这么卑鄙无耻!……兄弟们,即便咱们今日都死在这里也不亏!石余乌雷这个皇帝,定然当不成了!!!”
其中一个将领大声怒吼,言辞正义凛然,一副为了大义慷慨赴死的模样。其余那些跟他靠在一起的人,也都是各个眼睛冒火,双眼血红,一副准备跟沈留祯他们同归于尽的架势。
沈留祯捂着胸口,宽大的袖子遮了半个胸脯,他惊魂未定地走到了石余恒嘉的身后,痛心疾首地跺了跺脚,指着合安的尸体说道:
“快看看还有气没有,哎呀恒嘉将军~!他要杀我你劝一劝就好了,怎么能下死手呢!”
“你!!”石余恒嘉猛地转过身,怒不可遏地看向了沈留祯,一副咬着牙要吃了他的样子。
“……好好好,我知道,你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,情急之下才会如此……沈某谢过了。”沈留祯拍了拍石余恒嘉的胸甲,皱着脸,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。
石余恒嘉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要咬错位了,刚刚因为顺利杀了合安的得意已经荡然无存。他现在只有一丝丝的理智,让他握着刀的手气得发抖,而不是朝着沈留祯的脸上砍过去。
刘亲兵和独孤坚都在场,他们刚刚参与了乱战击杀,此时都警惕地看向了石余恒嘉……那个眼神,像是看一个罪魁祸首,又像是看一个冤大头……同情和责怪并存。
当然,还少不了警惕……生怕他真的控制不住,再杀了沈留祯。
只见沈留祯走到了那些人的面前,冲着他们招着手道:“各位,不要打了,这都是个误会!刚刚你们难道没有听见吗?是合安王爷先拔的刀,先动的手要杀了我这个钦差,这才成了现在这个局面……他心存反义,不将我这个钦差放在眼睛里头,难道好好的,你们也要跟着他再反一回?……不是我说啊各位……你们跟陛下是同族人,都是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啊!”
沈留祯痛心疾首,苦苦相劝。
“你当我们是傻子?!他为什么会突然要杀你?!!明明就是你们找了理由要害我们!我们跟你们拼了!!!”另外一个将领愤怒地吼道,用的是鲜卑话。
沈留祯面露冤屈,急切地还要往前走,被刘亲兵一把抓着他的后腰的腰带,将他给拽了回来。
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表演,只见他焦急地说道:“哎呀……这都是误会呀,我与合安有些私人恩怨,不过提了两句以前的纠纷,就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……这可如何是好啊。”
说罢,他一脸天真无辜的将目光投到了石余恒嘉的脸上,哭丧着脸,无助般地问:
“恒嘉将军……你说呢,现在怎么办才好,这如何跟陛下交代啊……”
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