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田一下子就被吓到了,他真的从未见谢元发这么大的脾气。
一双眼睛泛着惊恐,过了一会儿有些结巴地说道:“他……他见您的屋门没有关,衣服就扔在地上,所以就……就……”
就怎么样他说不出来。
谢元看着他的模样,吼完就后悔了。
她单手叉了一下腰,闭了闭眼睛,声音诚恳地道了声歉,说道:
“对不住了,我不应该对着你们发脾气……没事,他洗了就洗了吧。以后别随便进我的房间,谁都不行……我不喜欢。”
孙田见谢元这样,又有些感动,过了一会儿小声地说道:“我明白,最近将军心里头憋屈……”
谢元狠狠地叹了口气。
与其说是叹气,不如说是将自己胸中的浊气给吐了出来:
“不管我怎么样,都不该拿你们撒气……我错了,以后不会了。”谢元说完,就直接进了屋。
孙田在外头站着,看着谢元闭上门的身影,心中发热,感慨万千,眼眶里头不自觉地就想掉泪。
他说他错了?
他心想:不知道多少人里头才能出这样一个将领。一个愿意为自己情绪不稳骂了属下两句,而真诚地道歉的。
皇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,为了迁就自己的女儿,就将这么好的一个将才困在这里。
“将军,吃饭吗?我去厨房端。”孙田的声音很是体贴,怕惊了她的休息,又怕她听不见,语气都放轻缓了许多。
“不吃了,我睡一会儿。”谢元的声音从屋子里头传了出来,语气低沉,透着心累。
孙田听闻,又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,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。
又过了一会儿,洗完衣服的肖二蛋从浣衣坊回来了,一进院门就急匆匆地问:
“将军呢?在屋里?”
孙田一把将他拉了过来,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,小声地说道:
“别说话了,将军正在气头上,你以后别随便进他的屋子了,他这个规矩你又不是头一次知道。”
“我不是因为……”
“我知道……反正你就别再随便进了,下次看见就帮忙带上门就完了。他够闹心的了,就让他过得舒心一点吧。”
肖二蛋一听,表情有些愧疚,他挠了挠头说道:“知道了……哎,原来他早就知道了。”
“什么东西就知道了?”孙田问。
“嗯?……怀真郡主,因为一个小婢子跟咱们将军说了两句话,就被扒了衣服,捆着卖到了青楼里头的事情啊。将军没有跟你提吗?”
“啊?!”孙田震惊地出声,因为太过惊讶,声音控制不住,很是响亮。他连忙捂住了嘴巴。
躺在屋子里头闭目养神的谢元,陡然睁开了眼睛。一双丹凤眼望着虚空处,仔细地听着外头的动静。
孙田这个人不同于肖二蛋,一向谨慎稳重能沉得住气。能让他发出这么惊讶的呼喊声,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。
过了一会儿,再也没有听到后续,她终于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,起身蹬上靴子出了门。
屋门一开,谢元颀长匀称的身形还没放下扒着门的胳膊。就见孙田和肖二蛋两个人拉拉扯扯地往一边儿躲。
“出了什么事情了?”谢元问。
两个人连忙转过了身,对视了一眼之后,肖二蛋带着歉意说道:
“将军……我以后再也不会不经过你的同意就进去了。”
“……我是问刚刚你们在说什么,那么惊讶。”谢元语气平静了许多,只是依旧带着些冷。
“哦……是这样的,我刚刚在浣衣坊晾衣服,听见两个小婢女说话。说是今日在汤房外头伺候你的一个小婢女,就因为跟你说了几句话,就被郡主娘娘发卖到青楼里去了。”
“什么?!!”谢元也惊了,从门里快步走了下来,眉头紧皱,“消息可属实?”
“应该是真的,其中一个哭哭啼啼的,说是那个被卖了的小婢女的同伴。”
谢元一听,恨得直痒痒,直接气冲冲地往外走,要去找怀真郡主。
可是到了院门口她就停住了,无奈低下了头。
她去了又能如何呢?是能打怀真郡主一顿,让她听自己的话?还是能讲道理讲得通?
谢元僵硬地转了半个身子,看着旁边的地面抿了抿唇,不动了。
她毫无办法。
她这是头一次这么鲜明的意识到:这世界上有这么一种人——无论如何都讲不通道理,又不能动手使之屈服。
只能就那么摆在你的眼前,让你闹心的。就好像上天派下来的惩罚似的。
她若是就此去因为这种事情跟怀真郡主理论,就等于跳进了她的那一小方世界里头,被迫跟着一起演着这出不知所谓的闹剧,被缠得死死的,永无宁日!
“将军……怎么了?还去吗?”肖二蛋见谢元黑着脸半天没反应,终于问了出来。
谢元抬了眼皮子看了他一眼,说道:“不去了,我也管不了,她造的孽干我屁事!”
说罢就又气哼哼地又回了房间,“啪”地一声将门给合上了。
……
第二天
谢元依旧早早就去了禁军大营,而怀真郡主同样也去了千佛寺庙会。
她不能容忍自己的当一个缩头乌龟,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。
她得骄傲地出现在那些人的面前,让她们即便是想说什么,也不敢说出来,还得看她的脸色假模假样的笑。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马车里头的怀真郡主想到此处,又狠毒又开心的笑了。
车窗外头,负责这次护佑皇家家眷们出行的禁军护卫之一,马朔……马国公家的公子。听到了她的笑声,踢了两下马肚子跟了过来,问道:
“郡主……什么事情这么高兴?”
怀真郡主听了这个声音,眼珠子转了转,掀开了车窗的帘子,矜贵地斜睨着他:
“你管得着吗?”
马朔笑着说道:“别啊,咱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了。当年若不是你不愿意,现在你的驸马可就是我啊。怎么会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小白脸呢?”
怀真郡主听闻冷笑了一声,说道:
“哼……你当我不知道?在禁军大营,你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,他是乳臭未干的小白脸,那你是什么?草包?”
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