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雷看着沈留祯那一双明亮且善良的眼眸,不仅仅如此,他还能从他的眼神中,看出诚挚和用心良苦来。
可是,沈留祯说出来的话,却是这么的阴险狠毒,令人脊背发凉。
乌雷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。
他慌乱地眨了眨眼睛,抬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胳膊,皱着眉头支支吾吾地说:
“留祯……你……有没有人跟你说过,你有时候……挺……挺瘆人的?”
沈留祯听闻,收回了目光,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鼻梁,笑着说:
“……这个,听过。小时候我爹经常这么说我,挨了不少的打了。”
他说完,又抬头看了乌雷一眼,眸光晃动了一下,随即从坐塌上下来,走到了一旁从容跪下,抬起了手臂,宽大的袖子就合成了一扇门,俯首道:
“陛下,今日这话,臣也只敢说这么一次了。请陛下谅解微臣的一片忠心,皆是为了大魏的朝堂能够长治久安。
先前说了,陛下的家事便是国事,不能轻易做决定。……可是,毕竟也是陛下的家事。若是陛下跟皇后情深意笃,这个话,微臣是万万不敢说的……”
他说着抬起了头来,看着上头的石余乌雷,轻蹙了眉头,似有忧愁悲戚萦绕在其间,轻轻地说,“……怕死。”
乌雷也被他这样悲壮般的忠心所感染,从坐塌上下来,走到他的近前,双手托着他的手,将他从地上托了起来,喃喃地说:
“我知道……我知道。留祯,这个世上,我最信任的人,就是你了。”
乌雷说罢,神情有些恍惚,似乎有些举棋不定。
沈留祯看着他,不再就此事多说什么。
就如他所说,这种话他只敢说一遍,说多了,真的怕乌雷会记恨自己,那就不好了。
他趁着乌雷走神思索的时候,水光潋滟的眼眸晃动了一下,很是不要脸的接话说:
“陛下,既然陛下这么信任我,倒是让臣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来,不知道陛下允不允?”
乌雷疑惑地看向了他,问:“什么事情?”
沈留祯抬了眼眸,温润地笑着说:“我想跟陛下,要刺探宋国情报的间者网。方便我及时了解宋国的动态,也好顺势而为,趁机做些事情。”
乌雷更是疑惑了,问:“做些事情?最近不打算攻打宋国了。国库空虚,至少要修养一两年再说。”
沈留祯那张好看的脸,笑得好似天真无邪,说:“既然要好好休养,自然要万无一失,做些长线准备。……趁着宋国老皇帝要死了,让宋国国内更加的混乱一些,对魏国岂不是更有好处?”
皇帝石余乌雷眸光动了一下,恍然地看着沈留祯,感叹般地说:
“未雨绸缪……留祯,你这个人,真的是让人又爱又怕啊……”
……
……
宋国边境。
谢元带着亲兵从中军大营,跟着郡主府传话的人,到了一处院落的大门口停了下来下了马。
她手里牵着缰绳,看着环境清幽的高墙大院,疑惑地问道:
“这是什么地方?郡主在此处也有产业?”
那个传话的侍卫恭敬地说道:“回驸马,这是城中一刘姓氏族的空余房产,因为跟皇室祖上攀些亲戚,所以上次郡主来,他们主动献出来给郡主落脚的。”
谢元第一次是在车骑将军冯将军家见的郡主,没有来过此地。
此时想来确实,冲着怀真郡主的那个娇惯的性子,她也不可能跟跟冯将军的家眷挤在一个院子里头住。
谢元问话的当口,院门就已经大开了。她看了看洞开的大门,还有里头匆匆忙碌的传信儿的人,面色一沉,牵着马儿走了进去。
进了院子,马匹自有人安置着牵到马厩去。
肖二蛋和孙田他们不便跟着去郡主居住的后院,就跟着引路的宫女到了偏院去。
临走时,他们还不忘看着谢元拐过后院的背影,投去了一个同情的眼神。
肖二蛋当着怀真郡主的下人,不敢乱说,只在心里头想:
这叫什么事儿啊……如果将军跟自己的青梅竹马成了亲多好,哪用得着受这种气?也不知道他的那个青梅竹马,现在嫁人了没有,多可惜啊……
这厢谢元刚刚拐过了回廊,踏进了后院的门,就见怀真郡主从里头奔了出来,一身的华服,妆容精致。
谢元立时就站住了,警惕地观察着她的表情,虽然见她的表情好似心情很好,但是依旧时刻做好了准备,等着她莫名其妙的脾气。
怀真郡主看着她,依旧似一个丰神俊朗,英气勃勃的少年郎的模样,而且到了边境之后,好像身上那种自信和锐气更加浓重了,更加的惹人心仪。
她不自觉地就喜悦的羞红了脸,最后几步收了慌急的样子,用款款的郡主仪态,走到了谢元的身边,微微仰着脸看着她的眉眼。
谢元也抿着唇,看着她的眼睛,只不过板着脸,眼神中满是警惕。
“驸马……”怀真郡主明媚的笑了一下,声音温软,伸手揽住了谢元笔挺的细腰,将脸靠在了她的肩膀上,说,“我好想你,你想我吗?”
谢元僵直着身子没动,任由她抱着,抬眼一瞧,几个服侍郡主的小宫女都羞红了脸,纷纷低着头捂着嘴窃笑。
莫女官也露出了笑脸来,但是她很快就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那些小宫女的热闹。
谢元心想:在她们的眼睛里头,这一幕,肯定是另外一副样子。
可惜,事实并不是如此。
于是,此刻她对怀真郡主的同情又占了上峰。就这么笔直的站着让她多抱了一会儿,才伸出手来,将她推开。
怀真郡主感觉自己被推开了,抬眼又对上了谢元面无表情冷漠的脸,心中不满刚要发作,就听谢元温声说:
“咱们进屋说话吧。”
说罢就抓着怀真郡主的手腕,将她往屋里带。
怀真郡主看着谢元的笔挺好看的背影,再看看他拉着自己的手,刚刚的不满一下子全飞了,心里头甜滋滋地乖乖跟了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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