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元依旧没有看他,掐着腰走远了一些,在不远处焦躁地低着头,来回踱着步子。
她这样,明显是看见了沈留祯,却故意装作没看见。
沈留祯这样的人精又何尝看不懂。他觉得自己的心脏抖了一下,有些凉。
毕竟刚刚谢元对着旁人还其乐融融,笑得开心,对上他就这般不耐烦了……
好在他脸皮厚,硬是扛住了心酸,笑着问:
“阿元,你在想什么?”
谢元扭过脸来审视着沈留祯的表情,目光清冷,透着些许的冷厉,许久都没有说话。
沈留祯脸上的温和终于坚持不住了,心就像是被针扎了的一样痛。
尤其是想起自己一心向着她,心中只有她一个。而她心中有一堆杂七杂八,偏偏没有自己的时候。
心酸至极加上愤怒不甘,沈留祯的表情也冷了下来,带着怨气和伤心问:
“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?我又哪儿得罪你了?”
谢元直接问:
“你不是说你不会再做什么危害宋国的事情了?”
“是,我说的。自从你受伤之后,我什么事情都没做过。”沈留祯拔高了声音,是辩解,也是控诉。
“那你为什么还不走,在等什么?”谢元平静地问,尽量让自己忽略掉沈留祯委屈伤心的表情。她怕自己稍微再多看一眼,就又会心软。
沈留祯心中立马回答说:在等亦善的命。嘴上却说:
“何公公没让我走,我在等他的安排。”
“你要是没有所图,你管他安排不安排,你直接走不就是了!”谢元怒道,明显不相信沈留祯的话。
沈留祯抿紧了唇,强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应对。
他隐隐猜到谢元为什么对着他发火了。
她今日见了自己的同袍部下,续了旧,想起了往事就想起了从前的人,想起了从前的人,就想起了城外那场惨案,想起了那场惨案,自然就想起了他这个可恶的魏国细作。
对,他就是罪魁祸首……可是不能让阿元知道。她不知道都对他是这个样子了,若是知道了指不定会如何。
“阿元,你想一想我的处境,我若是就这么走了,魏国怎么会轻易放过我?你想我死吗?”沈留祯的表情凄楚,声音带着祈求。
谢元却直接说:
“你当我傻吗留祯,你如今在这里来去自如,半点危险都没有,说明什么?说明魏国那边已经被你摆平了,至于你怎么摆平的,我不知道……可是,你赶紧离开宋国,这就走,否则……”
她顿住了,气恼地咬着下唇,看着沈留祯丹凤眼目光炯炯。
“否则如何?”沈留祯侧了脸,用眼尾的余光觑着她。他这样的姿态尤其的好看,又将心凉表现的淋漓尽致。
谢元只觉得心烦意乱,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,然后她移开了目光,冷冷地说:
“我对你的私心袒护,只能到此为止了,咱们毕竟阵营不同,我袒护你护着你的安全,就是对宋国,对我的同袍坑害……我不能害了他们。你就当帮我的忙,赶紧离开这里。”
说罢,谢元转身就快步离开了,身姿笔直,后摆翻飞,潇洒至极。
只留了沈留祯一个人怆然的站在原地。
今日风和日丽,微风拂面,一身宽袍大袖的沈留祯,却好像站在了严冬里头,觉得阵阵发寒。
谢元了解他,他也同样了解谢元。
她不会突然间莫名其妙的说这些话让他走,而是她有什么打算,真的的需要他离开。
沈留祯想,她会做什么呢,这么急迫的需要他离开?
想着想着,沈留祯心不疼了,转而白了脸色。
他连忙招呼了一声远处的刘亲兵,两个人就离开了将军府。
……
……
天色快黑了。
今日怀真公主又是一天都没有出门。
从前出门是到处玩,给旁人找找不自在,她也挺痛快的。
可是自从歌谣案子以来,她每次出门都要鼓足了勇气,弄一大堆的排场。让自己看起来既嚣张又畅快。
嚣张她倒是轻车熟路,一直如此。可是畅快确实需要演的。
让一个不高兴的人演畅快,是一件费心又费神的事情。
她懒了,即便是出门踩别人两脚,看别人敢怒又不敢言的憋屈,都提不起兴趣的懒。
当然……主要的原因是,她在等谢元再来找她。万一她出去玩了,谢元有事情来求她,错过了怎么办。
她侧卧在软塌上,一双眼睛直直地想着事情,屋子里头的光线昏暗,正适合做白日梦。
正在这个时候,莫女官推开了殿门,穿过两层隔断帐子走了进来,轻轻地唤了一声:
“公主。”
怀真公主从自己漫无目的的遐想中醒了过来,慵懒地枕着自己的胳膊,明艳的五官带着些娇憨,看着她问:
“怎么样了?”
“今日驸马当街打了一品大员尚书令的儿子,蔡尚书跑宫里头跟陛下告状,不知道怎么个说法,反正宫里头又派了侍卫,围了将军府的门,让驸马禁足十日。”
怀真公主眸光闪动地听着,听到最后没了下文,半晌才失望地叹了一口气,说:
“哎……他怎么还没有事情要求我帮忙。”
莫女官觉得好笑,劝她说:
“他不来找你,你可以主动帮他啊,最近他的风闻不好,朝中多的是说驸马嚣张跋扈,目无朝廷纲纪的,恐怕很多人告他的状,还需得公主去陛下跟前,多替驸马说说好话才是……”
莫女官停顿了一下,眼睛促狭地眨了眨,教她:
“咱们说了不白说,到驸马跟前告诉他,让他记着你的好。驸马那个人,别看脸上总是冷冰冰的,但是心软,又善良,他会记着你的好的。”
“嗯……”怀真公主不置可否地嗯了这么一声之后,又出了神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过了一会儿,她突然冷哼了一声:
“肯定是马家搞得鬼,马家仗着自己的女儿是皇后,倒是起了心思,想掌控起陛下来了。他们家当真是做了春秋大梦……
你看那个他们家那个女儿,生的瘦瘦小小,跟个鱼干似的,长得还没有我们姐弟好看。
就凭她,也想吹枕边风?若不是陛下善良,又听母后的话,说一定要善待自己的正妻。你看陛下愿意不愿意瞧她第二眼?切……”
怀真公主说着不屑地翻了个白眼,从软塌上坐了起来,捞了一下松松垮垮的衣服,说:
“只要有我在,驸马嚣张跋扈目无纲纪又如何?只要他不造反,我说话总是比那个皇后强……”
莫女官笑着应和道:“是啊,是这么个道理。”
正在此时,门外来人通传,说:
“公主,驸马来了。”
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