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青想了想,突然想到了什么,连忙问道:
“你有把握……你有把握收了风骥大营的兵权吗?”
正在检查武器装备的陈久听闻,愣了一瞬,说道:
“城防营是新组建的……我也没有多少把握,但是至少能拖一拖。”
章青立时便苦了脸,险些哭出来,说道:
“哎呦……我本来还指望你们将消息传进宫去,给沈国柱,让沈国柱拿了圣旨,然后带着城防营的人清理掉肖家的人。
这下好了,李欢实反水了,杀了风骥大营的都统,再控制了兵权。宫里头都成了肖家的人了。我师父突然被刺死,监察司布置的暗线也没法用了。
这哪儿还有赢得希望?!……就凭着咱们那位陛下的性格,很快咱们这些反对他们的人,就都成了反贼了,死无葬身之地!”
他越说越急,在陈久的面前转悠着,说道:
“解将军被他们用计调到了边境,鞭长莫及不说,他们还跟魏国人里通外合,要一起将沈家的势力都拔了,完了完了!……好好的局面,为何会走到如今的地步?!怎么就走到如今的地步了!”
陈久听着这些阴谋,不由地皱起了眉头,心中突然升起了一阵无力感,愣在那里不动了。
他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谢元时,她脱了身上的铠甲,在黄昏的天幕背景中一跃而起,以英勇无畏的身姿,冲着对方狂奔的战马和长矛而去。
又想起了当时在朝堂之上,谢元临风而立,一身浩然正气,为那些冤死的人据理力争,慷慨激昂怒斥众臣的模样。
这样的人……都要在阴谋诡计中,死得不明不白了。
他算什么?
正在此时,外头有人连忙通禀,说前哨发现,风骥大营和优山大营的大军正在靠近,请求示下。
陈久拿在手里的剑顿时放了下来,眼底一片晦暗……
章青连忙惊恐地站了起来,看向了陈久,等着他的决断。
实话说,他虽然对陈久有些了解,但是李欢实都反水了!还有什么不可能的。
章青看着他的时候,生怕陈久一转脸命令亲兵将他给绑起来交出去。
顾亮见陈久不动了,也下意识地往章青的跟前靠了靠,警惕地看着他,随时准备动手挟持了陈久做人质。
突然,陈久说道:
“大势如此,挣扎有什么用?……我带着人去投降,你们走吧。”说罢就率先走出了营帐。
章青愣了一瞬,连忙带着顾亮往外跑,找到自己的马就往营地的外头跑,直到跑到了三里地之外,站在了高坡之上,才敢停下来回头看。
营地之中,一个个的帐篷在荒野之中是那么的显眼,他都能看见陈久带着人,列着阵型,与对面的李欢实他们对峙着。
顾亮问:“他投降……会被杀吗?”
章青看着眼前的情形,想了想说道:
“王愈跟他关系近,应该不会的。”
两人脸上虽然都没有什么表情,可是语气里头依旧掩饰不了绝望的颓唐。
过了一会儿,章青说道:
“还没有完全输!咱们去边境,那里有解将军,有沈氏控制的六十万大军,还有机会。”
说罢,他眼神中又有了希望,有了坚毅的神色,立马调转了马头,往北方而去……
……
……
环山城外十里亭。
从平城赶来的沈留祯,一路上坐马车坐到颠簸的没有食欲,但是依旧突然奇想的拐了一个小弯儿,要到环山城外十里亭看一看。
上一次,他们分处两国的时候就曾约定,要在每个月的这一天,来这里见一面。
后来他自己跑去了宋国,谢元也在京城,这个约定也就用不上了。
可是此时两国对峙,沈留祯就想:或许……阿元会在这个地方等他。
所以,他就来了。
他来了,果真远远地就看见了在亭子里的谢元。见她一身利落的短装,头上带着斗笠,手压在腰间的佩剑上,远远地看着他。
即便只是个身影,看不清长相,沈留祯也能从她匀称又好看的身形,还有英气的仪态上肯定那人就是谢元。
坐在马车里头的他,不自觉地就带上了点微笑。可是很快,他就将微笑给咽了回去。暗自在心里头骂了一句自己贱。
就凭着谢元站在那里的气场,明显就是一副要找他算账的样子。
上一次她朝着他放箭的帐,他还没有算呢。她竟然还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,这一点着实让沈留祯委屈又气愤。
马车在亭子外头停了下来,沈留祯想着一定不能这么算了,他要板着脸,用态度表示自己的不满。
于是他不苟言笑,甚至是黑着一张脸下了马车,装作不耐烦地模样看了看周围,才一步步地走了过去。
他们许久没见了。
谢元不得不承认,当她看见沈留祯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一刻,她的心止不住欢愉的跳了两下。
一个好看的人,总是让人心软又宽容的,更何况这个好看的人,对她来说一直都是特别的,是她与这个世界对抗的力量来源之一。
尤其是当她是个女郎的身份曝光在世人面前之后,她收到的那些恶意和怀疑。
更让她觉得眼前这个一直支持她的青梅竹马,是老天爷给与她的一份照顾和幸运。
因为这份庆幸,她始终对沈留祯不能完全的狠下心去,讨厌的时候是真的讨厌,但是又舍不得伤他。
当她看见沈留祯对着她的态度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之后,她又在心中庆幸了起来。心想:很好,现在两国交战,这样的态度最好不过了,省得她心软又被牵制了。
于是她将斗笠摘了,黑着脸往旁边一坐,等着沈留祯说话。
沈留祯快速地看了谢元一眼,就很快移开了目光。也坐了下来,皱着眉头看着亭子外的景色,说:
“没想到解将军还记得与在下的约定,我还以为,我在解将军的眼睛里头,狗屁都不是呢。”
谢元不想跟他废话,直接问:“边境线上两国打仗,你一不领兵二不通兵法的,你来做什么?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?”
沈留祯依旧不看她,侧着脸,生怕自己再看一眼,因为喜欢,因为思念的笑容,就会不受控制贱兮兮地表现出来。他皱着眉头说:
“我来,自然是需要我这张嘴,来跟解将军谈判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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