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留祯着急忙慌地进了宫,跟皇帝乌雷将这个事情一说,乌雷立马就怒了:
“今天才第一天!第一天就敢拧着朕的旨意来,还是坑杀,他到底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?一定要让廷尉府查!好好查!!”
乌雷一只手叉着腰,一只手扶着额头,愤怒地在大殿中来回的踱步。沈留祯就在一旁默默地听着,静气敛神,垂眸不语。
突然,乌雷停住了脚步,伸手一指大殿外的方向,咬牙切齿地说道:
“不管他干了什么,因为坑杀姬妾的事情都得给我砍了,现在就得砍。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,阳奉阴违是个什么下场!如若人人都像他这般,朕好好的政策,反倒成了祸害的源头了!到时候惹得天下人非议,将错都怪在朕的改革上!以后的事情还怎么做?!……休想!”
他说罢,又转身平息了语气问沈留祯,只是依旧带着戾气,说:
“你查的怎么样了?出了这么大事情,你为何不知道?除了他,这平城中还有没有别人做下同样的事情,一起都抓过来!一起砍头!”
沈留祯没有辩解说今天才是第一天,即便是早先准备了,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将所有人的动向都摸清楚。
他只是一抬衣袖,将宽大的衣袖拢成了两扇门,低头谦恭地回道:
“陛下,臣查得京中五品以上,倒是都在积极的清理姬妾,有的是直接送给部下了成亲,有的是直接卖给了官妓楼,都在按照定制的律法,更改府中豢养姬妾的数量。
不论是卧底的探子,还是散出去的,都没有发现类似于此种残忍之事。再往下头,因为人数实在是多,还没有来得及查清楚……”
校尉,正好是五品。
乌雷听了之后,又焦躁了起来,在大殿中不停地走动,自言自语地说道:
“是,正因为他们人数多,所以才更重要……上头的那些人都是老人精,如果朕连着三天在朝堂上说教他们都不明白的话,那离死也不远了!”
沈留祯眼睛珠子转了转,说道:
“陛下,臣觉得,不若就趁着这个机会,将那个独孤家的校尉,抓起来推到中军去,当着军中将领们的面,以军法处置。”
“为何?”乌雷反问。
沈留祯躬身认真地回道:
“豢养姬妾这种事情,五品以下的汉人没有几个有财力,有胆子豢养众多姬妾,如此奢靡的。而有能力的,大多都是在军中效力的鲜卑和杂胡。
所以,如果将坑杀姬妾而获罪砍头的人,拉到了军中去,当着他们的面行刑,才能起到敲山震虎的效果,如果拉到菜市口……这效果有点远。
菜市口的百姓只需要知道这律法是为了他们好的就行了,看砍头,只不过图个热闹罢了。”
乌雷听闻,连忙说:
“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,你前两天说,你们家门外的那个擂台,改成了宣讲作戏的,要利用起来,向百姓传递朕的旨意,朕的恩德,做得怎么样了?”
沈留祯勾起唇角笑了笑,说道:
“臣觉得挺好的,这一回陛下这改革到底对百姓有什么好处,已经连讲了三天了,百姓反响激烈,都在夸赞陛下的英明。这一回,如果着独孤家的校尉被砍了,臣回去还得把这一折给写好了接上,接着讲,接着演……”
乌雷听了这才高兴了,伸手拍了一下沈留祯的肩膀说道:
“留祯,真是多亏了有你了,你好好写,等过两天朕有功夫了,要亲自去听……”
沈留祯露出了高兴的笑脸,两个酒窝甜甜的,应声道:“好啊。”
话音刚落,乌雷就好像又想起了什么,他一转身,对着太监说道:
“去,将西部大营的贺兰蛮真给朕叫来,朕要问话。还有将廷尉周长庚也给朕叫来,朕要问他坑杀姬妾的事情!快去,马上!”
他一连串的催促,太监吓得躬着腰,转过身脚下跑得飞快,去宫外传旨去了。
……
……
等贺兰蛮真跪在皇帝乌雷面前的时候,沈留祯依旧在旁边看着。
就见乌雷用眼神阴沉沉地看着贺兰蛮真,但是话却是问廷尉周长庚的,说道:
“顶着朕的旨意,坑杀姬妾的,是不是西部大营的麾下校尉?”
跪在另一边的廷尉周长庚,连忙拱手,扬声斩钉截铁地说:
“回陛下,正是西部大营校尉独孤无。”
贺兰蛮真低着头,用眼角看了一眼旁边的周长庚那个得意的样子,恨不得打死他。
可是在陛下面前,他不敢造次,依旧不敢动。
就听头顶上皇帝乌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,不紧不慢地问:
“贺兰蛮真,朕在朝中说了,这新律法,要由高位之人,一级一级地往下传讲。我问你,你是怎么跟你手下的校尉说的?”
贺兰蛮真板直地说道:
“臣讲了,将那律法条文挨着都跟他们念过了,还说了陛下您很生气,嘱咐了他们一定要放在心上,在七天之内尽快处理了。”
气质华贵的皇帝勾了勾唇角,又温和地问:
“那他们怎么说,反对吗?觉得朕这律法定的不对?”
贺兰蛮真快速地抬眼看了皇帝一眼,又将头低得更低了,说道:
“确实有些许多人不甚理解……”
“那你可跟他们讲清楚,朕立下如此律法的用意在哪儿?为何要这么定?”
贺兰蛮真为难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,最后才冒出了一句:
“臣嘴笨,没有说清……”
皇帝乌雷一听,刚刚温和的语气顿时就没了,一拍案几怒道:
“你是嘴笨没说清还是懒得说?!说不得还得跟着属下编排两句朕的不是!中军东南西北四部,怎么单单你手下阳奉阴违胆大包天?!”
贺兰蛮真宽厚的身躯吓得哆嗦了一下,连忙俯首道:
“臣不敢非议陛下,臣真的只是嘴笨没有说清楚……”
乌雷伸手一指,爽利地说道:
“那好,你嘴笨说不清,朕就换个能说清的人替你。从今日起,西部大营统领之职由谢元暂管,由她去讲,由她去说。那个独孤无不是要砍头了吗?你去补他的缺!什么时候西部大营将屁股都擦干净了,你什么时候官复原职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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