愤怒的谢元看着周围人都不当回事,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的样子,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。
她仰着下巴望了一下天,然后豪气的将手中的长矛往地上一掼,冷声说道:
“行,剩下的你们按照规矩处置吧。记得我交代的事情,让他们没履行新律法的回家自检!”
说罢就拉着自己的马,招呼着亲兵们说:“绑好了就扔这儿!不管了!”
然后就策马穿过了人群,径直离开了。
她来时像风一样,制止了这场骚乱之后,走时也极为爽利,留下了这些看热闹的人群,都不由地扭过头看着她离去的身影,心里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……
好像只是觉得,这个汉人,跟他们太不一样了,所以忍不住要多看几眼?
又或者是因为,单纯的觉得,她这个人很好?
而这边,回到了自己帐子里头的谢元,有些无所适从的,单手插着腰,一圈又一圈的在营帐里头踱步。
一个全是胡人的军营,虽然说操练,武器,战术大差不差区别不大,可是这规矩还有氛围差的太大了。
她以后要与这些人共事,却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去努力适应这种氛围,还是说要努力改变这种氛围。
他们这规矩,对于一个军队来说,有利还是有弊,她有些看不清楚。
说它有弊吧,鲜卑人打仗凶猛,士兵剽悍,这几乎是天下人达成了共识的事情。
可说它有利吧,同一个阵营里头的人,一言不合刀剑相向,杀了人,只是发配边军三年,立功了还能回来。这怎么看都是纵容军队私斗。
一个军队协同作战是很重要的,团结共生才是一支军队的主要力量,这也是验证过了的,明摆着的事情。纵容军队私斗就是背道而驰……
总之……就是一言难尽。
谢元左想右想,终是想不出答案来,于是就准备等晚上回城里,去问一问沈留祯的意见。
……
……
当她带着亲兵到了家门口的时候,却发现沈留祯早已经站在家门口在那儿等她。
谢元顿时一惊,翻身下马的时候,还转头往身后,往天上扫了好几眼,像是在找什么东西。
沈留祯本来端着袖子,满脸欣喜,仪态翩翩,预想中自己会跟谢元来一个深情款款的对视,然后两个人携手走进家门,至少不得互相说一句:我很想你。
结果呢?
谢元看见他,那表情先是一惊,然后是疑惑,再然后就是潇洒了下了马之后,转身,来回走着,开始用一双凌厉的眉目,扫视跟着自己的人,再然后就开始莫名其妙的望天了……
沈留祯脸上的欣喜顿时就龟裂了,他舔了舔自己红润的嘴唇,眨了眨眼睛,伸出了一只手来,对着谢元的背影,语气有些可怜地问:
“阿……阿元,你找什么呢?”
一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,一手叉腰,正在豪气干云的扫视天空的谢元,听闻蓦得转过了一下腰,俊朗英气的眉目露了半边,质问道:
“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来了?看你在门口安安稳稳地等了我许久了。我骑着马一路狂奔,哪个报信儿的跑到了我的前头这么快?”
沈留祯听闻,顿时又忍不住笑出了声,他抬了一下眉头,抬起手指了指天,摆出了一副装腔作势的模样,说道:
“……我昨日夜观星象,自是算准了,你今日必定会回来。”
谢元听闻,不由地白了他一眼,这才大步朝着门口走了回来,一边走一边说:
“瞎说吧你,肯定是养了信鸽,西部大营头有你的探子,我一出军营你就知道了。”
沈留祯的眼睛一直追着谢元,一点也舍不得移开,好似看多少都不觉得够似的,他转身跟着谢元一同往府里走,为了跟上她的步伐,还紧走了几步,身上宽大的袍袖甚是风流的晃了晃。
只听他笑着说:
“那是军营,要有探子,也是陛下的探子,怎么能给我私用。”
谢元扭过头看了他一眼,表情更疑惑了,说:
“那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来了?即便是你拉拢了我的亲兵,他也不能这么快吧?”
沈留祯故意往谢元的跟前挨着走,有意无意地用袖子蹭着谢元摆动的手臂,脸上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,说:
“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,明日是西部大营统领轮值上朝的日子,现在西部大营的统帅是你,你不回来等着明日上朝,明日怎么进来?那个时候城门都不开,赶不及。”
谢元真是头一次听说这个规矩,顿时愣在了原地,审视着沈留祯的表情,见他是认真的,半晌她抿了抿唇,失望地叹了口气说:
“真没人告诉我,那个贺兰蛮真,顶嘴的时候嘴皮子溜着呢,一到正事上就没声了。”
她说罢微微低下了头,丹凤眼低垂看着脚下的路,无声的走着。
沈留祯见她情绪不高,脸上的笑容也不由地跟着小了许多,温声问道:
“出了什么事情了?”
谢元扭过头来,清亮的目光在沈留祯的眉目上快速的掠过,似有宽慰之意,微笑着说道:
“进屋慢慢说。”
……
沈留祯跟着谢元到了她的房间内,两个人在案几两旁席地对坐。
沈留祯一边听着谢元讲述在西部大营里头发生的那些事情,一边用贪恋的目光看着她。
最后听完了之后,他温声说道:
“这个规矩,我恰巧知道一二原由。”
“原由?不是因为他们民风如此,习以为常吗?”谢元双手按在膝盖上,腰背笔直,微微前倾了身子,好奇地问。
沈留祯迟疑地“嗯……”了一声,随即抬眸说道:
“跟这个也有关系,可是关系并不大。主要还是因为鲜卑部族的旧制,鲜卑是个统称,其实原先是有好几个部落的。石余一个,独孤一个,步六孤,还有贺兰,这四个是势力人口最大的,其余还有林林总总的一些小部落,经过这么多年,已经跟这四部合在了一起。”
“这个我知道,可是……这跟那个纵容私斗的规矩又有什么关系?”谢元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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