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家都围过来看。
很明显,这层白色的不是粉末,而是一层结晶。
像是什么东西融化以后,排污到这个水渠,最后沉淀在这里的。
“石灰吗?”徐长志问道。
裴延摇头,“石灰沉淀后会凝成块状。”
就算是少量的,也会变成小小的块状体,但沟渠里明显是分散的。
“换个方向,对着太阳光看。”宁宴道。
大家又都聚到宁宴这边来,就发现这些白色的东西,能折射光线,裴延沉声道:“是盐。”
众人一起变了脸色,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“这么说我父亲的死,还是和盐帮有关?”徐长志白着脸道。
“现在看,八九不离十了。”宁宴把玩着手里的箭头,若有所思,“看来老包说得没有错,徐大人应该有线人,他还查到了其他的线索。”
如果只是老包查到的那点线索,她感觉盐帮还不至于这么着急,青天白日在大街上行凶。
只看徐栋顺藤摸瓜找到了更重要的线索,他们才急迫地在他回家的路上杀了他。
身后的房子在这一瞬倒塌下来。
周围的村子里,有不少百姓围过来查看究竟,听说是大理寺办案,他们都觉得奇怪。
“这家豆腐坊平时真的卖豆腐吗?”沈思行问百姓。
“卖啊,就是每天做的份量不多,一般早上就卖完了。”一位大娘道,“不过他家豆腐做得很好,老廖手艺真不错。”
沈思行问他老廖是谁。
大娘道:“这家豆腐坊就是老廖的,他孤身一个人,无儿无女。平时他带着三个侄子做豆腐。”
“官爷官爷,”一位年轻人挤进来,“我觉得他们有点古怪。四个大男人做豆腐,每天就那么一点点,其他的时间他们都关着门,也不知道在忙什么。”
“那点豆腐,卖的钱都不够买米吃。”
立刻有人附和,“我也觉得奇怪。而且有次我半夜从岳丈家回来,看到他家门口停着马车,他们从车里往家搬东西。”
“我先以为是豆子,可豆子也不用半夜搬吧,而且四辆车的豆子,就他们这个豆腐坊,估计得顺带发豆芽了。”这人说着一顿,一脸的神秘,“所以我觉得有猫腻。官爷,他们是不是杀人凶手,江湖逃犯?”
宁宴就喜欢听大家闲聊,她问大家老廖的长相。
“络腮胡子,有点驼背,三角眼,看人的时候喜欢从下往上翻。”大婶道,“他三个侄子,其中一个人有六根手指头,其他两个人一胖一瘦。”
驼背,三角眼,络腮胡子,宁宴觉得这张脸倒是很有辨识度。
她准备让老包辨一辨。
他们在附近走了一圈,山里倒是没有看到什么,宁宴站在路口四面打量。
“这里可谓是四通八达啊。”宁宴看着宽阔的官道,指着城门的反向,“往那边能去码头吗?”
裴延颔首,“能,绕点路。”
可以不用经过京城,就可以从码头将货运来,看得出,将豆腐坊建在这里,是他们精挑细选过的。
他现在怀疑,京城还有很多这样挂羊头卖狗肉的店铺。
实际做的是私盐买卖。
“胆子真肥。”宁宴觉得这背后肯定有人疏通过。要知道,大周的私盐是从重罚,有的私盐贩子甚至会全家问斩。
重罚之下,私盐成了大家不敢碰的禁区,但现在看,胆大的人依旧不缺。
“火熄了,明天再来看吧。”裴延道。
除了徐长志,其他人一起回了大理寺,裴延顺道给沈思行三个人办了入职手续,他刚坐下喝口茶,一堆卷宗文书就送来了。
宁宴怜悯地看他一眼,掉头就要走。
“你要敢走,腿打断。”裴延指着桌前,“都坐下,帮我一起看卷宗。”
他最讨厌看这些东西了。
“大人晚上请吃饭啊。”宁宴道。
“我想吃鱼!”金树立刻举手,沈思行皱了皱眉,“这个天的鱼不好吃,吃肉吧。”
裴延目光冷冷地扫过三个人,对面三个人默默垂下头,开始帮他看卷宗。
“这个案子……”宁宴翻了一卷,又返回来看卷宗属地,“永平府的。这案子少了凶器,怎么就定案了?”
没有凶器,只有四个证人的证词,凶手倒是招供了。
但除此以外,连个物证都没有。
有点草率。
“哦,刑部也存疑了。”她看到刑部的章了。因为存疑,所以送到大理寺。
宁宴才知道,大理寺真的忙,这么多案子,要审到猴年马月?
几个人看到脖子都断了,驳回了三个觉得没问题的回刑部,其他的就堆在桌子上。
裴延指了指这一堆,“早点查清楚徐大人的案子,还有这么多等着你。”
宁宴无言以对,都不知道说什么了。
晚上所有人一起吃的晚饭,各自歇过,第二天余道林和向晴以及宋长明回了子宁县,宁宴送走他们就去了昨天烧成灰的豆腐坊。
几个人找了很久,在灰堆里又找到了三个箭头,以及更多的盐粒。
除了这些外,沈思行在堆在砖头底下,还找到了半截木牌。
“像是令牌。”沈思行举起查看,半块不是因为烧掉了,而是原来就被掰断的。
上面印着一种花,像牡丹又不像。
“这个图案好熟悉啊。”金树挠着头,“好像在哪里见过,但想不起来了。”
宁宴让他仔细想想。
金树摇头,“想不起来。”
三个人依旧在废墟里翻找,忽然身后有人喊他们,“宁捕头。”
十文下马,“那个老包失踪了。”
宁宴皱眉,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
“应该是昨天夜里。今天早上徐长志去他家,他妻子说他不在家,也没有打招呼,还以为老包在徐府。”
因为徐栋今天出殡,老包的妻子以为老包去送徐栋了。
宁宴去了老包家,老包的妻子认出宁宴,先是愣了愣,然后将他们迎进屋里。
包王氏说她带孩子累,睡得早。睡前老包还在家,等早上起来的时候,人就不在家了。
家里门的是关着的,他什么都东西都没拿。
“但衣服穿整齐了。”包王氏道,“我这才以为他早上去徐府了。”
宁宴凝眉问她,“你知道他在哪个码头吗?”
“下桥码头。去了就能看到,那边最大的一个码头。”包王氏说完又忧心忡忡满脸担心,“官爷,我家男人不会出事吧?”
宁宴没法回答她,只能说让她有困难去徐府找人帮忙。
包王氏应是,抱着三个多月大的孩子,坐在门口发呆。
宁宴让沈思行去大理寺回了裴延,中午吃过饭,他们借了马去码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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