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父亲的案子,不需要你们查。”
“你们走。”
毛潜怒气冲冲,十岁的少年攥着拳头,恶狠狠的,仿佛宁宴他们就是杀父仇人。
宁宴很惊讶毛潜的态度,她虽没有见过毛潜,但从毛徐氏偶尔念叨中留下了印象,毛潜是个很乖巧,甚至因为家庭背景而有点懦弱的孩子。
怎么这么暴躁?
毛徐氏也没想到儿子会是这个态度,忙和他解释,扯着儿子去房里说话。
毛潜不听,冲过来将毛万中的东西往箱子里塞。
“你们走,案子不要你们查。”毛潜道,“你们都是尸位素餐的草包,休想拿我父亲的案子做筏子,升官加爵。”
宁宴静静打量着毛潜,对方正在和金树抢书。
她握住了毛潜的手腕,“不让我们查,那你父亲的案子可能就再也无法重见天日,抓到凶手了。”
“不需要,查不明白无所谓。更何况你们也查不明白。”毛潜去扯宁宴的手,“你松开我,松开!”
宁宴松手,毛潜手上力道一乱,和金树一起,将一本书对半撕开,毛潜居然扑上去想要打金树。
金树虽然胖,但却很灵活。
毛潜扑了个空,更加暴躁地赶他们走,毛徐氏在一侧拼命道歉,抱着毛潜安抚也没有用。
“毛潜,”宁宴忽然出声问道,“你恨你父亲吗?”
毛潜吼道:“我为什么恨他,他被人害死了,我恨凶手。”
“老大,老大,”金树将手里的半本书递给宁宴,“这个这个。”
宁宴接过书,所有页面都很整洁,只有一篇关于父与子的内容上,在边角有一行备注,只简单写了两个字。
畜生!
谁是畜生?父是畜生,还是儿子是畜生?
宁宴问是不是毛潜写的?
“我不知道,你们走。”
宁宴比对了字迹,不是毛潜的笔记,而是毛万中的。
所以,毛万中恨他父亲。
因为他的父亲突然杀人,断了他的前程?!
“行,我们不查了。”宁宴突然发脾气,将半本书摔在了地上,“往后,你父亲的案子,也不会有人管了。”
宁宴说完,起身就走了。
毛徐氏跟着后面解释,见宁宴三个人不回头,她则回去骂儿子,“你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,这三位官爷和别人不一样,他们这几天很辛苦很认真的。”
“你懂什么!”毛潜吼道,“总之以后不许他们再进我们家,不许。”
他摔门进了房里。
毛徐氏坐在院子一个人抹眼泪。
“这孩子怎么了?”门外院墙边,宁宴三个人在偷听,等毛潜回房了,宁宴才离开。
她低声道:“古怪,总有古怪的理由。”
一个十岁的孩子,对善恶还只是出于本能的区分,也不具备,从社会层面来分析善和恶。
毛潜为什么对他们这么大的抵触和恶意?说他们尸位素餐无所作为。
是本能,还是有人教他的?
接着几天,京城因为春闱,到处管控。
宁宴没做别的事,和沈思行一起跟踪毛潜,她觉得能从毛潜身上查到什么。
但可惜,一连跟了六天,一无所获。
毛潜每天不是在家就是去学堂,除了同窗和先生,他接触不到其他人。
“还跟吗?”沈思行问她。
“我去找毛徐氏,你跟着他。”
宁宴去毛徐氏家,毛徐氏一直和她在道歉,宁宴又检查了毛万中的东西,这次她看得更仔细。
收获不小。
转眼到三月底。
皇榜出完是殿试,殿试出来,状元郎十分年轻,听说还很俊俏。
宁宴挤着去看皇榜,还跟着报喜的内侍去客栈看状元。
人太多,她被挤得东倒西歪,裴延将她拉住,怒道:“这有什么可看的?”
“听说很俊俏,是大周历史上,最年轻的状元。”宁宴道,“二十四岁,还未婚。”
裴延脸都黑了,“二十四岁,未婚,让你这么兴奋?”
宁宴让他别说话,“出来了出来了。”
在鞭炮锣鼓和人群的嘈杂声中,走出来一位很清秀的男子,身高有七尺,剑眉凤眸气质儒雅,犹如芝兰玉树。
宁宴啧了一声。
“宁宴!”裴延磨牙道,“你就这品味?”
分明没他好看。
“是好看,但没你好看。”宁宴盯着状元郎打量了一会儿,又跟着去看了榜眼和探花。
看望还不尽兴,一甲三名看完,又去看二甲榜上十二人。
挨个儿看了一遍,跑了一天。
回到大理寺,金树买好饭等着他们吃饭,大家都饿得狠了,每个人扒了两碗饭,才端着杯子舒服地觉得自己活过来了。
“说吧,你今天为什么发疯,跑去看今年的考生?”
裴延一开始还生气,以为宁宴真的想看状元郎,后来发现她每个都看的时候,他就知道她不是好奇和胡闹。
而是带着目的的。
“现在还不好说,但很快了,就这几天。”宁宴端着杯子若有所思,“若我的推理没有错的话。”
裴延冷笑一声,“要是错了呢?”
“错了就再来呗。”宁宴靠在椅子上,视线盯着横梁,不知道在想什么,“不过,我还有疑点没解开。”
屋里几个人面面相觑,因为他们所有的疑点都没有解开。
“大理寺对你的赌局,已经加量加钱了。”裴延道,“三月都要过去了。”
宁宴也笑了,“我也加赌注了,赌了一百两。”
一赔十,她十年的肉钱有了。
一夜无话,第二天沈思行还在睡觉,就被宁宴喊醒了,“沈思行,走了。”
沈思行猛地起身,打开门,“出事了?”
“洗把脸,走走走。”
沈思行以为宁宴又要去蹲毛潜,但这次她没有,而是蹲忠勤伯去了。
他们在对面的巷子里,从早上蹲到辰时,忠勤伯的马车才悠悠出来。他去内务府转了一圈,半个时辰后出来,乘车沿着街七拐八拐,然后进了个小胡同。
马车在拐弯的时候,忠勤伯周长是从车里飞快跳下来,隐到墙后。
待马车继续往前走远,周长是又等了一刻,才从墙后出来,走了一条巷子,谨慎地敲响了一道门。
门打开,里面有人和他说话。
忠勤伯在里面待了一刻钟出来,反道走了。
“跟吗?”沈思行问她。
宁宴摇了摇头,指了指关着的院子门。
“跟他。”
“你知道他是谁?”沈思行问道。
“马上就知道了。”宁宴冷声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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