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享欲爆棚的关竹心听罢一笑,“叔不觉得这位乔大公子穿着过于朴素了吗?”
“这倒是,好歹是从三品京兆尹家的公子。怎么穿得这样单薄,像个落魄书生似的。”
“这位大公子在府中地位必是不高。咱们给他送到家门口,叫有心人看见再传出去,不是给国公府惹祸吗?”竹心咬了口胡饼,囫囵地说道。
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。
老王夸道,“姑娘周全又心善。”
“我心可不善。你们说话时,我就瞧见他穿着双官靴。想着举手之劳,万一什么时候用上人家了呢?”说完又摆出一副市侩的样子。
“他真是个官啊。”老王细想,都是不得宠的少爷了,官靴不可能做份例分给他,那必是作为俸禄发下来的。
大齐官员的待遇很好,不光有俸钱禄米,还有四季的衣服、布料、茶、糖等应有尽有。
“帮别人忙可以,搭上自己万万不行。这个分寸不好拿捏,多一分鲁莽,少一分寡义。”
“你呀,要是个小子可了不得了。”
老王赶了三十多年的车,一茬又一茬的大丫鬟他见多了。这大丫鬟养在主子身边确实比小门户的小姐还有派头。可能她们大多都是高人一等的模样,不管装得多和善可亲,心里边是瞧不上寻常下人的。
可这丫头浑身上下透着股机灵劲儿活像条泥里打滚的小泥鳅。要是个男娃说不定有大出息呢。
竹心朗声大笑,“姑且给他们留点活路。”
……
丹霞阁二等丫鬟屋
到了就寝的时间,小雪已经躺下。
小寒和小暑刚梳洗完,二人商量着给小姐裁春衣的事。
“料子我领过来已经放库房了,钥匙给你。”
小寒把库房的钥匙还给小暑。
小暑摆了摆手,“明天你还要把料子给刘师傅,钥匙就先放你那吧。”
“也好。”小寒又把钥匙收在怀里。
“姐妹们,看这是什么?”小满从外面进来,高高地举着自己的手。
小寒,小暑寻声望去,小雪也趴在被窝里看着小满。
“这绒花,好漂亮啊!”小暑凑过来盯着小满手里的绒花瞧个不停。
小满给她们一人发了一个。
小雪捏着手里的绒花,迟疑地问:“这是?”
“都是师父给我的,让我分给我的好姐妹。”小满声音清脆带着些许的得意。
“这样精巧的绒花只怕不便宜吧。”
小寒是从外面买进来的,无亲无故。没人给她买过绒花,而她自己也舍不得买。
小暑摸着头上绒花,“我娘给我买的这个还二十文呢。瞧着不及这个精巧,至少得三十文吧。”
“你师父对你可真好。”小寒羡慕地说。
“那可不。”小满又伸出胳膊显摆起她手上的银镯。“这是师父昨天给我的。”
大家又议论起小满的镯子来。
“我师父回来后直接去了夫人的院子,好像又得了赏赐,如今又怎么会在乎一只银镯。”
四个女孩儿吱吱喳喳,然后熄灯睡下。
小满悄悄拉着旁边小雪的袖子,小声问,“小雪,睡了吗?”
小雪把脑袋凑过去以为小满有话对她说。
给小满把一个东西举在手里,借着月光看是一个小瓷瓶。
“这是什么?”
“是口脂,师父说你这些日子为老太太准备寿礼辛苦了。别说出去,旁人没有的。”
“竹心姐姐已经帮我够多的了,这哪是咱们小丫鬟能用的。”小雪为人沉稳,平日里不太爱说话。
“让你收着,你就收着。”
过了许久不再有人说话,小寒翻了个身。小雪的娘是绣娘出身,所以绣工出众。她要是也有这样的本事就好了,她要是有个这样的娘就好了。小寒眼睛有些酸涩,努力眨眨眼,寻思着明天要做的差事。
而小暑捏着被角,瞪着眼望着屋顶,连叹气的声都不敢发出来。
正月十八,距离老太太寿辰还有六天。
清早,小丫鬟们都去前面当差,只有小雪在屋子里绣帕子。
“给老太太的帕子准备的怎么样了?”
小雪一看,进来的是竹心。
“姐姐说的花样有两个已经绣完了。还有一个就差滚边了,等我绣好了再给姐姐瞧。”
竹心拿着小雪绣完的帕子瞧,不由得赞道:“你这绣活儿可真好。”
“这本是我分内的事,当不得夸。还没谢过姐姐给我带的口脂呢。”小雪腼腆地笑了笑。
竹心神色一顿,“口脂?”
“就是昨天姐姐让小满捎给我的。”
“小满给你,你就拿着。至于这帕子时间还算充裕,你慢慢绣,别熬坏了眼睛。”
她们正说着话,院子里有争吵声。
竹心推开窗子,只听见院子里的小暑说,“小寒,缎子是你昨天送库房的,钥匙一直在你手里。现在这锦缎怎么被刮花了?可是昨儿匆忙没看清楚,不如去找赵妈妈再换一匹。”
白露疾言厉色,“我跟你们说了多少遍?不管是份例还是各方长辈赏赐,到手的东西一定要仔细查验清楚。现在再去找人家,人家能认吗?”
小寒抱着锦缎脸色苍白,为自己辩解道:“我昨天入库前明明仔细查验过的。这么深的划痕我不可能看不见的。白露姐姐,你可要信我。”
白露指着那锦缎,“我信你有什么用?等会刘师傅就过来拿料子了,你看看这料子能用吗?”
谷雨从屋里出来,低声呵斥道:“都吵什么?遇了事吵有什么用?”
众人吓得都噤了声。
“料子既然不能用了,我先去回了小姐,让夫人再给小姐拿一匹,剩下的事之后再说。”
小寒拉住谷雨的袖子,哀求道:“谷雨姐姐,我求求你,别禀告小姐。料子我买个一模一样的料子顶上。”
禀报小姐,惊动夫人,她以后还有什么前程!
谷雨叹了口气,“我可以不往姑娘那禀报。一会刘师傅过来拿不出缎子就更不好收场了。我就给你一个时辰。一个时辰你没拿来一样的锦缎,我就禀报小姐。”
小满却道,“这匹锦缎至少要七八两,而且要提前订货,小寒你可想清楚了,你有这些银子吗?你能在一个时辰内找到料子吗?”
小寒听完脸色更白了,她是去年才提上二等丫鬟的。她所有家当不过五两银子加几百个铜板。她也不知道哪有这样的料子。
“小满,那你告诉我,我该怎么办?我知道我是从外面买来的,没人给我筹谋,更不能犯错。料子我昨天里里外外检查了三遍,却还是出了差错,我还不过仔细吗?我还不够……”
小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小满咬了下嘴唇,抬头看向谷雨。
“谷雨姐姐明查,料子小寒既然里里外外检查了三遍,及入了库又怎么是小寒一个人的过错呢。”
小暑犹如被踩到尾巴炸了毛的猫儿。
“小满,你什么意思?钥匙可一直在她手里的。”
“对,我昨天给你钥匙,你不要非放我这儿。”
“你自己坏了差事还要怪我头上?”
众人吵个不停,却听见身后有一人说道,“料子是我刮坏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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