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嗓子都吆喝劈叉了,费劲巴力才挣了一块二,你一个下午,挣到10块钱?!到哪说理去?”鲁旭光吡着板牙,瞪着眼睛,倒象谁抢了他的钱似的。
秦东却不管他,骑上自行车朝前飞奔,“跟熊主任说理去。”
“哎,你等等我,跟我说说,你怎么知道温度低了,”鲁旭光快骑几圈赶了上来,“不行,明笑着,不觉灯光暗淡下来,楼房不见了,透过昏黄色的灯光,可以看见前面一大片黑糊糊的平房。
钟家洼。
其实,这里也算城里,可是更象农村,甚至当初起名字时就带有自卑,不敢理直气壮地叫街、叫里、叫胡同,却叫了个“洼”,因为这里旱等回来才吃饭……”
这个家一共三口人,柳枝,确切地说是他与妹妹秦南的继母,可惜那个大厨父亲却在去年就走了,撇下他们兄妹俩,而这个继母却顶着各式各样的眼光留了下来。
虽然严格意义上算是是继母,可是她太年轻了,他与妹妹秦南都喊她枝姐。
晚餐,照例是玉米面儿稀饭、馒头就虾酱,虾酱是下饭的,太咸,秦东感觉只吃了三,我也不是读书的料,一上课我就想睡觉……”声音不大,还是让邻居听见了,院里又是一阵笑声。
秦东也笑了,这个妹妹啊,还真不是学习的料。可是,如果她退学,自己现在是一个洗瓶工,秦南的工作他都解决不了。
“不能退学,”柳枝上一句话还很坚决,可是下一句话就没有底气了,“交多少钱?”她无心吃饭了。
“一块六。”秦南喃喃道,下巴拄在筷子上,无精打采。
“一块六!”柳枝也发愁了,家里吃的用的穿的烧的花的,全指着秦东32块钱的工资生活。
“刚吃饭哪?”三人正在商量着,秦东正待说话,从门外走进一个姑娘来,十八九岁,麻花辫,手里拿着一包散碎的饼干。
“桔子姐。”秦南眼神里立马焕发出神采,顺手拿来小马扎,殷勤地递给姑娘。
“这是我们厂分的,我妈让我送过来。”杜小桔把饼干放到饭桌上,她是饼干厂的会计,笑得很阳光,这个破旧灰暗的小院好象马上亮堂起来。
“小桔,你吃饭了吗?”柳枝柔声问道,她的眼睛也亮起来,闲七杂八地扯了一会儿,直到院里的人都到胡同口、大马路上乘凉,她才小心地问道,“小桔,跟你商量个事,小南要交教育附加费,你那还有钱吗……”
“多少钱?”杜小桔笑了,她把手伸进裤兜,“我这还有两块钱,够吗,不够我回家去拿。”
“够了,够了,”柳枝不安的神情中带着感激,“你看,我们家……唉,前些你吧……”
杜小桔笑着摇摇头。
“等我工作就还。”秦南殷勤地拉住杜小月的胳膊,“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,谁变谁是王八蛋。”
“枝姐,我都忘了,”这时,秦东从兜里掏出那10块钱,又从另一个兜里掏了掏,掏出一张毛票和几个钢镚,“我今过啊?你跟谁学的啊?”她的声音一如她的笑脸,温柔悦耳,让人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就好起来。
秦东正色道,“这事还用学啊,但凡啤酒厂的事,我没有不知道的,修机器,小菜一碟。”
“你就吹吧。”可是话虽然这样说,杜小桔的眼睛还是笑成了一双月牙,很好看。
“对了,小桔,你弟有消息吗?”柳枝关心地问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