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琅炎抬起漆黑摄人的薄眸,朝沈定珠看来。
沈定珠看着苏心澄的反应,竟比她还快,心里说了一句机灵古怪的小家伙,旋即,她也上前两步,泫然欲泣。
“相公……”沈定珠这两个字喊出来的时候,含着将哭未哭的腔调,丽眸里挂着泪珠,看起来像是一忍再忍,可眼眶已经通红无比了。
她扶着门框,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。
百姓方才都在门外,没瞧见屋内人的模样,这会儿沈定珠站在众人眼前,他们才被她的模样,惊艳的倒吸一口凉气。
这就是之前美的名声大噪的绣娘苏三娘啊!
美人娇面含泪,像盈盈的芙蓉花,粉而娇嫩,黑发朱唇,雪肤无瑕。
“大家伙今日都在,也评评理,陈娥总是仗着我丈夫不在身边,伙同楚二来贬低羞辱我,我一个带着孩子的妇道人家,处处忍让,他们今日还变本加厉。”
美人说话,总是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,再看到沈定珠泫然欲泣的模样,百姓们顿时一边倒,叫嚷出来——
“这个楚二平时在城中就欺男霸女,坏事做尽!”
“是啊,他媳妇陈娥也不怎么样,从前在王员外家里做绣娘,听说还想勾引王员外,被王夫人发现了,连打带骂地赶了出来,差点死在街头!”
“这对夫妻,就看着苏三娘独身,又带了个女儿,简直令人发指!”
听着种种谴责,陈娥和楚二都有一瞬间的恍惚,他们才是受害者啊,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?
陈娥忍着脖子上的疼,歇斯底里地朝百姓们大喊:“你们睁大狗眼看清楚,刚刚苏三娘,可是泼了我一整壶热水,我现在还疼呢!”
百姓们却说:“你们夫妻俩如果不欺负人,她会拿热水泼你吗?”
群情激奋,叫骂声更大,陈娥吵得脸红脖子粗。
萧琅炎朝沈定珠招招手,薄眸深沉地让她过去,沈定珠看了一眼楚二,在他发狂伤人前,连忙走到萧琅炎身边,被他拉到身后。
“受伤没有?”萧琅炎冷声问。
沈定珠摇头。
苏心澄却糯糯说:“有!娘亲被他抓了手腕,还红彤彤的呐,娘亲你痛不痛,澄澄给你吹吹。”
萧琅炎牵起她的手腕一看,果然,方才楚二拽的力气大,这会儿白嫩的细腕上,那抓出来的指印还在呢。
萧琅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黑沉无比。
他招了招手,人群中,徐寿连忙走上前,萧琅炎将苏心澄交给他抱着:“带孩子先回马车上等我们。”
“是。”徐寿连忙抱着苏心澄离开,嘴里还一直哄着,“小主子,奴领您上那边瞧瞧去。”
苏心澄犹豫了一下,到底没有吵闹,乖乖地跟着去了。
随后,一群护卫从人群外提剑而来,护在萧琅炎周围。
原本围观的百姓们,忽然感觉到不一样的凌厉。
萧琅炎揽住沈定珠的腰身,语调冰冷低沉:“你就让这两只不入眼的东西欺负了?除了朕,换了方随风那个没用的人,能护得住你?”
沈定珠有些莫名地看了他一眼,怎么这个时候还提方随风,方随风没有得罪过他,萧琅炎怎么就是不待见他的样子。
萧琅炎冷冷的目光落在楚二身上,这个时候,楚二和陈娥已经有些傻眼了,他们也瞧出萧琅炎的架势,果真不太一样。
“按住他,”萧琅炎吩咐后,问沈定珠,“他哪只手抓得你?”
但,萧琅炎很快又摆手:“罢了,将他两只手都砍了吧。”
楚二大惊失色,他立刻怒吼:“谁敢!我大哥是楚文,你们不要命了吗?”
此时,新的县丞大人听闻动静,已经赶来,奈何人群挤得水泄不通,他扶着乌纱帽挤了进来。
听到楚二的话,新县丞马上怒斥教训:“放肆!楚文贪污赈灾银两,早就伏法了,正要将罪书送还本家,你还敢仗着他的威名招摇过市?”
楚二一愣:“什么?”
他最近带着陈娥去郊外找地方淫玩去了,过了几天醉生梦死的日子,怎么一回来,就听到了这种噩耗?
随后,新县丞连忙跑过去,跪在萧琅炎面前,他刚要高呼皇上,周围禁军伪装成的普通侍卫,便动作利落地横了一下剑锋。
新县丞急忙道:“给大人请安,下官来迟了。”
萧琅炎扬眉,慢条斯理地道:“无妨,传我意思,楚二欺男霸女,恶行罄竹难书,着砍去双手双脚,赐极刑,你亲自监督去办,要是下个月我还听说他活着,你跟他同罪。”
新县丞面色大惊,急忙表忠心:“您放心!下官一定亲自行刑。”
官差立刻上前捉拿楚二,楚二惊骇之余,还在疯狂叫骂:“你是什么东西?凭什么处置我?你……”
他还没说完话,新县丞就上前,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:“混账东西,还敢放肆!先割了他的舌头!”
官差当场拔刀,卸了楚二的下颌,刀锋进去一割,就听到楚二一声惨叫。
沈定珠下意识蹙起黛眉,将头微微埋在萧琅炎的怀抱中。
萧琅炎薄唇线条抿紧,唯有眼中,露出些许满足的嗤笑。
楚二的惨叫声,让百姓们都跟着害怕起来,他半死不活地被拖走了,陈娥早已吓得瘫倒在地,像一堆烂泥。
她看着沈定珠,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。
这个看起来权利滔天的男人,竟然真的是她看不起的苏三娘的相公!
“不对……如果他是你丈夫,那方随风是谁?你丈夫知道你跟方随风同住一个屋檐下三年吗?”陈娥还不死心,红着眼,像一条恶毒的蛇,攻击着沈定珠。
然而,萧琅炎却主动淡淡道:“那是我们的家奴。”
沈定珠想说什么,倒被他紧紧地揽了一下腰,警告意味不言而喻。
他不许她的嘴,再说出什么与方随风有关的话。
萧琅炎将陈娥打入奴籍,脸上烙铁,化为奴印。
陈娥一路尖锐地哭着,直接被拖走了。
百姓们看着这个雷厉风行的男人,都有些战战兢兢的。
沈定珠瞧出来了,不愿意让萧琅炎在外逗留太久,免得被百姓们知道,现在的新皇帝,手段残酷。
她拽了拽他的衣角:“咱们走吧。”
萧琅炎扬眉:“是要走,但在这之前,给你买个东西。”
沈定珠本以为是一个,没想到,是一堆。
他牵着沈定珠,从街头一路买到街尾。
萧琅炎几乎搬空了所有的玉器铺、制衣铺还有胭脂铺。
他甚至没有厚此薄彼,不仅买下了春云铺子里的所有刺绣,还额外赏了春云三百两。
春云不敢收,颤颤巍巍的,沈定珠无奈地拍了拍她:“你拿着吧,我跟他说了,你一直很照顾我和澄澄。”
于是,萧琅炎在旁边听见,又让侍卫拿出百两黄金契子票。
春云捧着那能兑黄金的契子,看着沈定珠被萧琅炎搂着腰带了出去。
她语气怔怔:“原来……三娘的丈夫,真不是一般人啊。”
怪不得刚刚苏心澄说,她亲阿爹一个手指头就能碾死这群人。
何止是手指头,人家动动嘴皮子,新上任的官也得对他毕恭毕敬!
这一条街买完,谁还知道她苏三娘的丈夫是方随风?全晓得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了,还是从京城来的。
出城的马车上,沈定珠不得不跟萧琅炎同坐一辆,苏心澄在他们旁边,玩着徐寿买的拨浪鼓。
“皇上,是不是太招摇了?万一被有心人传入京城,会不会……”
她话都没说完,靠着车壁的萧琅炎,已经慵懒地抬起薄眸,目光漆黑无比,声音却透着闲适冷淡:“朕若是怕,就不会带你们母女回京。”
说着,他拿起一旁方随风送的卷轴。
语气有些莫名的嗤笑着问:“是他好,还是朕好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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