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卑职等参见太子侧妃。”守卫的话音传来,勾起了沈定珠心中的好奇。
太子侧妃来看她干什么?
一道带着冷哼强调的女声旋即响起:“把门打开吧,是太子殿下让本嫔来的。”
短暂的核查令牌过后,守卫打开了房门。
冷风裹挟着昨夜的细雪吹入不够温暖的屋内,沈定珠裹着厚厚的衣裳,衣服的色泽极其朴素简单,一根木钗是她唯一戴在身上的首饰。
因为她现在是俘虏,哪怕住的地方还算过得去,可齐靖西绝对没有萧琅炎那样的好性子,衣服和首饰上,便直接按照下人的规格来对待沈定珠。
但反观来者,都冬天了,里面还只穿着粉色薄纱般的锦缎裙,披着色泽鲜艳的玫红色大氅,微窄的衣领上方,挂着一圈灰兔绒的围脖。
她乌黑的发髻上插满了五光十色的珠钗,耳边一对金做的明玉珰,浑身上下通体的富贵,却说不出的俗气。
女子捧着手炉,昂着头颅走进来,沈定珠与她对视的第一眼,便微微惊了惊。
她居然是……
见沈定珠愣在原地,女子十分满意她的神情,不由得抿出一抹得意的笑容,眼里淬毒般闪耀着黑色的冷笑。
“沈定珠,没有想到吧,你害死了我姐姐傅云秋,我却还活着。”傅云芝说。
沈定珠怔怔地盯着她,好一番确认,确实是傅云秋的庶妹——傅云芝!
当初傅云秋被萧琅炎软禁,她的家人听说都被他处置了,怎么傅云芝竟还活着?
十年的光景过去,傅云芝年已二十五,只比沈定珠小一岁,可两人的面容,已经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。
傅云芝右边的脸颊上有着极其难看的伤疤,哪怕盖着明艳厚实的脂粉,也难以掩盖岁月留在她脸上的蹉跎痕迹。
“你怎么会在这儿?”沈定珠诧异。
傅云芝嗤的一哼:“你和萧琅炎,巴不得我死了,对不对?可惜啊,我命不该绝,当初萧琅炎让人赐我们傅家上下毒酒一杯,之后就把我们扔去了乱葬岗,可他绝对想不到,毒酒没能要我性命,我只是痛的昏迷过去,最后又醒来,我生怕被你们抓住,也不敢在大晋停留,苟延残喘着逃向北梁。”
“不过,我真该谢谢他,如果不是他这么狠心绝情,为了你对我们一家赶尽杀绝,我又怎么会有机会,遇到现在的齐太子殿下,我知道他一定对你们痛恨非常,所以,我将我对晋国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了,不然你以为,他怎么会接连两次都对晋国的宫廷那样了解?”
沈定珠冷眸幽幽,一声斥责:“丧家之犬。”
傅云芝被她的态度激的豁然龇目,神情恼恨:“沈定珠,你得意什么,今天我站在这里,就证明你的好日子到头了,现在的我,是太子侧妃,而你连阶下囚都不如。”
她说着,径直朝沈定珠走过去,一把拽住她的手腕,抬手就想打在沈定珠的脸上。
沈定珠早有防备,一把握住她的手腕,反手就想先打回去。
没想到,她的巴掌还没落在傅云芝的脸上,傅云芝就尖锐的呵笑:“打!你现在就打,你以为这里是晋国吗?这儿是北梁,你也不是那受万千宠爱的昭元皇后了!打了我,你肚子里的孩子别想活!”
说着,傅云芝撩开自己的大氅,露出微微隆起的小腹。
沈定珠一愣,傅云芝得意地笑道:“你动了我,皇上都饶不了你,因为我肚子里怀的,可是太子的亲骨肉,新王朝的血脉,不知多么宝贵,沈定珠啊,你倒是动手啊。”
她眯起恶毒的眼睛,笑的咯咯,声音压低了几分:“你跟那四公主是好朋友吧,听说又是姑嫂的关系,啧啧,你打了我,你就得受罚,她要为你求情,还不知要付出什么代价呢。”
种种威胁的话,响在沈定珠的耳畔,她终究没有将耳光抽在傅云芝的脸上。
没想到,傅云芝却见沈定珠心防不稳,趁机抬手就扇了她一巴掌。
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引得门口的守卫都偏头看了一眼屋内,见没有闹出乱子,于是他们又收回了冷漠的目光。
沈定珠捂着面颊,娇嫩的脸庞刹那间红肿起来,她一双美眸漆黑的会渗水般,阴柔冷冽地盯着傅云芝。
傅云芝却高兴极了,抚掌笑起来:“舒坦,这一巴掌扇在你脸上,真是舒坦!我早就想这么做了,沈定珠,你这个贱人,当初破坏我跟周将军的亲事,后来又把他害死了,我早就说了,你就是个祸害!”
“现在你落在我手里了,就别想再跳出去,我得好好想想,怎么折磨死你。”她虽然痛快,却好像咬牙切齿。
傅云芝说完,直接坐去了一旁的凳子上,她抚摸着胸前的一缕发丝,对着铜镜左看右看:“我的发髻都有些乱了,沈定珠,过来给本嫔梳妆,否则,看本嫔怎么收拾你。”
沈定珠贝齿咬着下唇,袖下的指尖,深深地嵌入掌心。
见她迟迟不动,傅云芝斜睨过来:“怎么?你还想反抗?少摆出那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了,没有人能帮得了你,我告诉你,今天你要是不把我伺候舒服了,我就天天来折磨你,毕竟,太子殿下同意了的。”
沈定珠闭了闭眼,缓缓匀气吐息,待平静了心绪,才走了过去,拿起梳子。
傅云芝看着铜镜里,沈定珠乖乖给她梳头发的动作,笑的更加得意了,那右脸上的疤,就显得格外狰狞。
“真是想不到啊,你沈定珠也会有这么一天,我本来以为你挺有本事的呢,原本是罪臣之女,怎么就你那么好运气,攀上了王爷,陪着他一步步登顶帝位,又把你宠的全天下独一无二。”
“可惜呀沈定珠,你就是没福气的命,这才享受了几年,不还是落到了我手里?风水轮流转,懂吗?我方才走来这一路,脚上沾了雪,一会你把我的鞋底用袖子擦干净,以后你在我手底下伏低做小,我就把你当个人,否则,我会折磨得你生不如死……啊——!”
傅云芝喋喋不休的话,竟变成凄厉的惨叫。
门口的守卫听见动静,慌忙赶进来,却见绝色美人沈定珠,手里的木钗竟是一把隐藏起来的小细刀,她划破了傅云芝的左脸,鲜血淋漓!
傅云芝疼的抽搐,手指想碰又不敢,惊怒交加地大吼:“你这贱人!竟敢伤我!你们还愣着干什么,还不将她制服,这贱人想伤害我腹中的龙裔!”
她的丫鬟刚想冲过来,沈定珠手里的木钗小刀,就已经横在了她的脖子上。
顿时,丫鬟们不敢动了,守卫也只敢远远地站着大喊:“放下刀!”
沈定珠可不会听。
虽然,姜颂宁借着送饭的名义,将这藏在木钗里的小刀送给她,是为了让她找到关键时刻自保。
用在对付傅云芝这件事上,确实有点浪费这把刀了,不过,沈定珠权衡过,她不会受当下之气。
傅云芝这种人,倘若助涨一次她的气焰,往后她就会更嚣张。
沈定珠为了肚子里的孩子,绝不会是一个束手就擒的软弱母亲。
“沈定珠!你想干什么?”察觉到脖颈上锋利的刀锋,傅云芝声音都在抖,剧烈的喘着粗气,也不敢喊疼了。
沈定珠红唇抿着弯弯的弧度,笑了一下:“干什么?当然是跟你同归于尽,反正我现在是俘虏,而你既是太子侧妃,又怀着新王朝的血脉,你的命应该很金贵吧?”
傅云芝果然怕了:“你敢!倘若你……你真的这么做,你……凡事可以好好商量,你想要什么,只要不过分,我都能答应你。”
沈定珠心下冷笑。
这傅云芝,就算十年过去,她还是像当初那样没用。
“我不想要什么,我就是想告诉你,哪怕风水轮流转,依旧是我占上风,你给我记住了,我沈定珠不喜欢受欺负,不然当初傅云秋怎么死的,你的下场也会跟她一样,你也知道的嘛,我命大,我夫君萧琅炎,更是惹不起!”
她说着,一脚踹在傅云芝的腿上,收回了小刀。
傅云芝避之不及,摔倒在地,还紧紧地护着肚子。
她顾不得疼,被丫鬟们扶起来,就连滚带爬地冲出屋子,之后,才敢回头瞪着沈定珠。
“你这贱人,好大的胆子。”
傅云芝气的对周围的守卫连打带踹:“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,都是饭桶,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挟持我?要是我肚子里的龙裔有半点意外,你们担待得起吗?”
守卫纷纷低头拱手:“侧妃息怒,只是……太子殿下有言在先,要留着她的命。”
傅云芝更加生气了,有一种想弄死沈定珠,却无能为力的愤怒。
沈定珠在屋内缓缓坐下,纤细粉嫩的指尖,沾着一点鲜血,她却优雅地端起茶杯,娇美绝色的脸上,满是不食人间烟火般的清冷妩媚。
配着那血色的纤纤指尖,别有一番美感。
她如此镇定,倒是傅云芝气的破口大骂,可也不敢进屋来了。
“沈定珠你就是个疯子!”她骂完就匆匆走了,显然是受惊的厉害。
而沈定珠,虽然面上镇定,可她却暗中皱了皱眉。
方才抬脚踢傅云芝的那一下,感觉有点扯着自己的肚子了,小家伙们好像不满的动了动。
沈定珠轻轻地抚摸腹部,让宫女打水来,她擦洗手指以后,将木刀收好,便直接躺去榻上。
她要趁机好好睡一觉,因为她知道,傅云芝不会就这么算了的,齐靖西说不定还要来找她麻烦,她要养精蓄锐打一场恶仗。
至少要拖到萧琅炎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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